“叹什么气呢?”
她顿了顿,看见了跟上来的裴绍谦。
姜心兰抬眼很快在他脸上扫过一眼,往角落里站了站,没有说话。
裴绍谦今天白天不上班,打算回去休息。电梯里有医生推着病床进来,他俩都站在了最里面。
“昨天那个病人艾滋故意隐瞒不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姜心兰开口问。
裴绍谦皱了皱眉,不愿意细谈,敷衍道:“刚做完出来后,她的家属说了。”
“那你之前呢?小时候绑你的那个人呢?”姜心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许复杂,“那件事是给你留下阴影的原因吗?”
姜心兰之前也偶尔听谢希说过,裴绍谦很小时候,就被送到其他小城市养,为的就是有一个不被干扰的环境。
这件事,裴绍谦却缄默不语,并没有半点跟她解惑的意思。仿佛那个是姜心兰触及不到的深度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漫不经心的说:“记不太清了。”
姜心兰又不说话了,她一晚上没有睡觉,这会儿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她其实应该趁机理理裴绍谦跟周意的关系的,可是她都懒得梳理。
上了车以后,她把拿回来的药放进了车里的储物栏里,“你记着,我把药放到这儿了,以后你自己拿。”
裴绍谦道:“昨天差点伤害到你,我跟你道个歉。”
“你这病到底什么症状?”
裴绍谦依旧没有深入回答,简单概括道:“比较容易产生破坏欲。”
姜心兰想了想,折腾她其实也就只是满足他破坏欲的一种。
姜心兰垂眸道:“刚才周意说那番话,全都在心疼你呢,挺感动的吧?我都觉得很感动。”
裴绍谦终于偏头看了看她,道:“跟我说话拐弯抹角什么?”
姜心兰弯了下嘴角,说:“裴绍谦,只可以选一个的。”
姜心兰沉默了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话给补全来:“法律都要求一夫一妻制,你也只能选择一个。你要是对她有情义,就别继续跟我说和好的话了。”
裴绍谦淡淡道:“我不会跟她和好,当时分手就说了,不会再有以后。”
姜心兰说:“那你还来找她?”
然后她就在裴绍谦脸上看到片刻有关茫然的神色,只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冷静,语气松弛有度:“之前习惯她了而已。习惯和喜欢,那是两回事。”
姜心兰在心里说,不是这样的,习惯比喜欢要可怕多了,喜欢只是一时,荷尔蒙下去了,哪还有什么喜欢呢?但是习惯几乎影响人的一生,有的习惯甚至是一辈子改不掉的。
裴绍谦习惯周意,习惯跟她倾诉,所以在得知她在哪的情况下,第一反应还是来找她。
他心里难道不知道有人去给他拿药了吗?他肯定知道的,只不过他还是选择,遵循自己的习惯,去见那个能安抚他的人。
姜心兰勉强说:“裴绍谦,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以后出问题了,继续来找她,把她当做你的药?”
他没有说话,但她猜测他是默认了。
姜心兰其实不太能接受这种答案,这代表哪怕裴绍谦能喜欢自己,也永远不可能彻底抛下周意。而周意对他有用,这代表不管怎么样,他也不可能彻底对她铁石心肠。
姜心兰想起,上一次他发病,她俩出事那一晚,在床上的时候,他似乎抬头看了好几眼,那张结婚照。
那个时候,他其实心底是不是也挺无助,挺想看见周意的?
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裴绍谦无声的发动车子。
姜心兰道:“所以现在,你是打算怎么处理我的?还想跟我和好?”
裴绍谦没什么情绪道:“你要是愿意,我很乐意。”
姜心兰说:“我要是你女朋友,我接受不了你有事还找前任,每一个女人,都会特别特别膈应自己对象的前任。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一山不容二虎,我和周意,不可能同时一起待在你身边。”
“分手了不可以当普通朋友?”他沉着的随口反问了一句。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姜心兰摇了摇头,坚决的说,“要是我答应你复合,你就不能在出事的时候再来找她。”
裴绍谦的声音越发平淡:“我最开始,也是吃药,只不过吃药治标不治本,说到底也就是镇定剂一样的玩意。吃药治疗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效果。后面几年好了,都是因为不是药物控制,而是因为周意。”
他微微侧目,若有似无的看了看她,“你是情愿我吃药伤了身体,也非不让我在那种情况下去见她?”
裴绍谦说话的语气不冲,但是姜心兰从中感觉到了不少压迫感。甚至感觉,他在谴责她自私。
姜心兰嘴角压的死死的,手也紧紧握着。
“我现在也很少出事,这种情况也不会很多次。”裴绍谦道,“何况,她在我情绪即将到达爆点时,确实有些本事能将我安抚下来。”
姜心兰低声道:“我也能啊。”裴绍谦淡淡道:“你不能。”
姜心兰说:“裴绍谦,你好好想想,是我不能,还是你连机会都不给我?你昨天,明明先见到我,我就在你身边,可是你什么都不肯说,你甚至开口说半个字的欲望都没有。”
她的眼神有点浅浅的悲哀:“你直接把我拒之门外了。可是我明明也在担心你,也盼着你好。昨天那么大的雨,我去拿药的时候,想的不是小心点不然得出车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一点,你就能早点吃上药了。”
诚然姜心兰对他好有点心思,但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还是希望他好好的,赶紧好起来。
昨天确实也急得要命,慌慌张张回去,他却不在,而是跑来见周意了。
“周意把你哄好了也心疼你心疼得不行,你就只记得她的好了。但希望你想想,我也因为你奔波,一晚上没睡。来回开车四个小时,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但你没在。得知你在医院,我又是熬着,来给你送药了。”姜心兰觉得太不公平了,“难道,我做的就比她少吗?”
裴绍谦顿了顿,道:“我没那个意思。”
姜心兰垂着眼皮,一副疲倦到了极点的模样,也似乎是寒了心:“我把你锁在房间里,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在房间里也出事,到最后反而我吃力不讨好了。你不愿意跟我细说,无非是不相信我,我对你来说只是个可以恋爱可以睡觉的女人,但不够格当你的精神伴侣。”
“你就非得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裴绍谦这语气说的似乎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姜心兰一下子不想跟他交流了,气的想下车。但他车子虽然停了,车门却没有开,姜心兰却不知道这一点,只想立刻下去。
这一拉车门,门没开,她自己也因为惯性撞在了车门上。
很响一声,估计挺疼的。
裴绍谦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额头:“你就不能别这么毛躁?”
“你管我?”姜心兰真的要被裴绍谦气死了,看见他都烦。
“我不管你谁管你?本来就不聪明了,还要撞车门上,这影响可不小。”
姜心兰太明白他这会儿插科打诨什么意图了,显然是他也不愿意妥协,索性就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可她却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尤其是今天周意看见那一副,她跟裴绍谦才会是自己人的胸有成竹的嘴脸,她说,“裴绍谦,你要是打算跟我一块,这个问题总是得解决的。先不说你见不见周意的事情。她知道的有关你的那些事,你也得告诉我。”
他打趣的声色淡下来,没什么情绪的盯着窗外。
“除非,你还是没有打算,对我稍微认真一点,只是想咱们还是当初那种不平等的恋爱关系。”姜心兰说,“如果是那种,我不会跟你处。”
裴绍谦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冷笑了一声:“你还挺喜欢让人自揭伤疤给你看。”
但是是什么道理呢,他能把伤口给周意看,却不能给她看?
姜心兰什么都没有说,哪怕心里觉得裴绍谦那话说的显得她格外自私了些,她也没有开口反驳。他更多的还是想让她“善良”一点,对自己“自私”行为羞愧一点,别再逼问他。
但她不行,她不逼他一把,就永远取代不了周意。他也永远只会把周意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那么即便不爱她也是特殊存在。
姜心兰想的也很彻底,裴绍谦只要对她开口一次,才会有下一次。她才有机会变成那个习惯。
本来这就是一场,要么周意死,要么她死的赌局。
第98章妥协
裴绍谦很少见姜心兰态度这么强硬,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软软的,这会儿语气倒是也软,但话语里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
偏偏他自己主意也大,他愿意的方面还好,顺着也就顺着一点,但他不愿意的,很少有人能劝动他改主意。
裴绍谦这人把自我界限划分得格外清晰,哪怕是以后的太太,他也未必愿意告知他之前的事。姜心兰的举动,在他看来就带了几分野心。
他不是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也乐于接受女人有目的接近他。之前的姜心兰也是带了目的接近他的,他还不是容许她在他身边待着?甚至分手了他还有那么丁点舍不得,想让她回来。
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野心的事儿了,姜心兰这是开始干涉他的社交,说的明白点,这是连主动权也想掌握。
裴绍谦愿意哄是一回事,但被女人骑在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者,他也感觉到,她想压周意一头。
然而周意也算是,帮韩家瓜分那死去的老头,人脉资源的“功臣”,碍于利益,他也不能让周意吃这个亏。
“先休息吧,这之后再谈。”裴绍谦冷淡的说。
姜心兰略微顿了顿,才疲倦的垂眸道:“下次再谈,也还是这句话。你要是想跟我好,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你前女友知道的,我作为现任也该知道,你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你要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一直活在你前任的阴影下么?”
裴绍谦一直没有再说话,把姜心兰放在了她酒店门口时,才说了一句:“你让我好好想想,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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