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临时走开，联系北城药管局申请救人特效药，可没先到今早赶到医院，却被告知林恬大半夜来河边找草药！
这蠢女人！
狠狠皱起墨色的剑眉，他身形一闪，如猎豹窜向河道，一边解开腰间的皮带脱衣服，一边快速往河里跳。
片刻，程泽把人救上来，拧眉就骂：“天寒地冻，你不要命了？”
林恬死死把草药握在怀里，哆嗦着：“我没有办法，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没有阿妈……”
她的目光空洞，巴掌大的脸被冷的苍白，每一寸都是无助悲凉。
心狠狠跳了一下，程泽喉结滚动，声音低沉：“你妈不会有事，跟我回去。”
闻言，林恬猛地抬头，凝着他满眼求救。
“真的吗？你不骗我？”
“我从不骗人。”
程泽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带着人带回了卫生院。
吃药，沐浴换衣服。
林恬收拾好自己，惦记着病房的阿妈，又匆匆回到病房。
不料，开门进去，却发现程泽也在里头。
心头一跳，她下意识问：“怎么了？我阿妈不会有事吧……”
程泽看得出林恬的忐忑，难得温声安慰：“不用紧张，我来是给你带好消息。”
好消息？
林恬疑惑望他，接着就听程泽说：“你采的草药跟我申请的一剂特效药药性相和，有了这救命药，你妈很快就能醒来。”
“真的！那太好了！”
巨大喜悦冲来，林恬高兴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冲动之下，竟一把抱上了程泽：“谢谢你！”
肌肤相贴，呼吸相交，程泽竟然也没有推开人。
一股暖意在室内蔓延，这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尖锐打断两人。
“程哥，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孙如慧压抑嫉妒站在门口，见程泽看来，故意晃了一下手中的加密文件袋：“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恬红着脸松开人，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
程泽不会误会自己又肖想他吧？
她咬唇偷偷看去，却被孙如慧狠狠剜了一眼！
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但他们的事，林恬也不好多问。
他们离开之后，林恬的心口却渐渐喘不过气来。
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她干脆出了病房，想透口气。
不料，才走到楼梯，就见不远处传来压抑的一阵对话。
只见——
孙如慧递上一张纸给程泽：“把救命药给我哥吧，我哥是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研究员，马桂兰不过就是个农村妇女，谁重要你应该清楚。”
程泽接过纸张，沉默了半响：“这事别让林恬知道。”
======第9章======
话如惊雷，轰然一下击碎了林恬半个世界。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生命竟然会被标价，会分三六九等……
死如死灰是什么感受，她算是知道了。
躲在拐角，林恬咬着手臂不发出声音，直到嘴里满是鲜血都浑然不知。
她爱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狠心的男人啊……
等到楼梯下的那两人走了很久，林恬才拖着脚步，缓缓折身往回走。
谁知，却在半路遇见程泽。
林恬低着头不看人，生怕压抑不住眼底的怨。
却听程泽一如既往的平静提及：“救命药暂时没有了，但我会安排你妈去首都治疗。”
林恬握紧手，再也忍不下去，抬起头直冲他问：“你跳下河救我，帮我阿妈安排治疗，是真心想跟我过日子吗？”
程泽蹙眉：“都这个时候了，少说这种不着边的话。”
可这在林恬看来，就是逃避。
程泽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平复他自己的愧疚，给出的一点补偿罢了。
但她要他的补偿做什么？
她只想阿妈好好的。4
心……疼的厉害。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临死前，曾透过窗户，在别人家外见到电视上的一个采访——
那时候，程泽已经是享誉全国的金融大亨。
“程总，听说你让养女拒绝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男友求婚，你都没让他们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合适，或许相互磨合一阵子，还是能好好过日子呢？”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现在不合适未来几十年也不会合适。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经给出足够补偿。”
他们这几个城里人，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乡下人。
是她当初被外貌迷了眼，才以为程泽不一样……
她真的好后悔招惹了他。
不再管程泽是什么态度，林恬浑浑噩噩往回走。
抵达病房，却没脸进去。
她静静靠在门框，眼泪啪嗒啪嗒砸向地面。
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这个炮灰牵连，阿妈应该没有事吧？
思绪紊乱间，阳光被阴影罩住。
林恬抬头，就撞进程泽深邃的眼。
他还跟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他看上去一脸平静……可他怎么能站在阿妈的门口，一脸平静！
林恬寒着心，答非所问：“程泽你知道吗？阿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很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如果这世上有人阻止我救阿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明明药草是她豁出命摘回来的，就因为程泽是男主，所以他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拿着她给阿妈的草药救孙国锋吗？
凭什么呢？
程泽握紧双手，有些无法和林恬对视，挪开视线，才用笃定的语调安慰：“首都的大医院多，你阿妈不会有事的。”
不等她回答，又紧接着补充了句：“你照顾好人，我还有事，这是明早一早去首都的车票，你好好收着。”
林恬凝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攒紧被塞进手中的车票，滚泪低喃：“你明明说过，你从不骗人的……”
是你毁掉了我最后的希望。
擦干眼泪，她冷眼将车票一点点撕碎。
程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第10章======
碎裂的车票飘荡在地，林恬仿佛觉得那是她被扯碎的心。
但她不会这么认输的。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救醒阿妈！
又平复一会儿情绪，她才推门走进病房。
不料，意外撞进一双老泪纵横的脸。
“阿妈？”
林恬恍然以为在做梦，冲到病床边保住人，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刚压下去的泪又奔涌：“阿妈……你终于醒了……”
马桂兰却比她还要哭的厉害。
“妮儿，阿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梦见你被程女婿离了婚，被批斗，还毁了脸，哑了嗓子，孤苦一生，流浪了三十年……”
林恬僵住。
那不是梦，那就是她上辈子真实经历的一生。
活着讨人嫌，死后无人收尸。
如果这辈子她继续留在程泽身边，恐怕会过得比上一世还要糟糕。
好在如今阿妈醒了，她不许再顾虑什么了。
程泽，她这个炮灰要不起，就不要了。
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离剧情远远的，跟阿妈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缓了好几个呼吸，林恬开口依旧哽咽。
“北边太冷了，我想去晒太阳……阿妈，我们去南方的云城吧，听说哪里四季温暖，最适合养老。”
“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和你好好的，简单的活着。”
“妮儿不哭，阿妈在呢，阿妈一定不会像梦里那样抛下你一个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林恬含泪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出院回村吧，到村长哪里拿到证明之后，我们就乘火车去云城。”
很快，母女两人办好出院手续。
走出卫生院大门，马桂兰没忍住问：“妮儿，你确定想好了吗？程女婿，你真的不要了？”1
林恬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红星酒厂的方向，坚定点头。
“他不会爱我，我就不等他了，也不想再等了。”
……
与此同时，市工商局。
程泽坐在局长办公室，递交了辞呈。
“小程，你可想清楚了，这辞职信我一批，厂长的位置就不会留给你了。”
程泽点头：“我已经打算回首都。”
“你这小年轻啊，早就劝你回首都，你可是首长的孙子，不必在我们这小地方埋没人才……”
程泽没吭声。
孙如慧拿着国家研究院批下的命令文件，要求他把救命药转给了孙国锋。他要重新救马桂兰，只能另外找办法。
他回首都，不过是跟爷爷提的交换。
作为他回首都的条件，爷爷要尽快帮着找人治好马桂兰，接受林恬做为孙媳妇。
想着，林恬说起阿妈对她重要的那一幕，莫名又闯入脑海。
绝望，死寂……
每当想起，心就不受控的软下来。
林恬才十九岁，不应该有那种历尽沧桑的老年人情绪才对……
他自诩聪慧，却不知情罗万象。
如今他忽然发现，林恬对他而言并不是无关紧要。
不管如何，他已经娶了她，谁家夫妻过日子都要磨合，只要她思想端正，跟她过完一生，好像也不错……
事情办妥，程泽握着转岗报告就往红星镇卫生院赶。
或许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前所未有的着急，想着快点见到林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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