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来照顾你。”
傅临安沉默半晌,苍白着脸直接起身下床,与她的距离拉的更远。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来。
见傅临安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东西都一样样拿出来,她瞬间变了脸色。
“这里有你小时候自己做的娃娃、你送我的书签、你得满分的卷子、还有你的一些照片,你都拿回去吧。”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温苓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因为以前同学说情侣之间总是会互送一些纪念品,所以她常常会送给傅临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每次都欣然接受,并且保存的很好。
“你……什么意思?”温苓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适合放在我这儿了。”
他清点完直接把箱子塞进她怀里,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向门口:“如果你还想待在这里,可以继续待,我先走了,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会被歆歆误会。”
说完,他便伸手去开门,可在扭动门把手的时候,才发现房门居然被锁了。
傅临安脸色微变,猛地看向温苓。
温苓心头一痛。
他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是自己锁的吗?
温苓红着眼看他,“我没动过锁。”
傅临安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这种做法,像极了陆父的作风。
他冷了神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手机突然响了。
是齐歆!
他神色柔了几分,按下接通,可电话那头却是齐歆哽咽的声音。
“时年,他们说的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配不上你,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京市了,祝你和大小姐幸福。”
说完,电话被陡然挂断。
“歆歆!”
他又连续拨了几通电话过去,结果居然全是关机。
傅临安猛地回头看向温苓,厉声质问,“是你逼她走的对不对?温苓,你有不满都冲我来不行吗?”
这般冷冰冰的质问,让她心里发抖。
自己一整夜都在照顾他,又哪里有时间去逼齐歆?
“不是我……”
可傅临安根本懒得听她解释,他暴怒的转身,竟然直接用手去砸那门锁!
“傅临安,你干什么!”
温苓面色一变,立刻冲过去阻拦,可又马上被他推开,齐歆要离开的消息显然令他急昏了头。
砰!
砰!
砰!
傅临安用尽所有力气,拳头一下比一下狠。
哪怕骨节被砸得满是鲜血,他也毫不在乎。
最后,他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用力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
顾不及包扎流血的手,傅临安快步飞奔着跑出去找齐歆。
而温苓僵在原地,甚至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狂的男人是素来沉稳的傅临安。
“傅临安!”
怕他激动之下出什么事,她也跟了出去。
齐歆提着行李刚出叶家没多久,就被傅临安拦住了。
等温苓追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行李箱被踹到一边。
齐歆边哭边挣扎,“我不配嫁给你,你放我走吧,我成全你们。”
傅临安将她禁锢在怀里,曾经的天之骄子,此刻嗓音沙哑得却几乎是在哀求,“歆歆,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你走了,你想让我死吗?”
下一秒,傅临安就捧着齐歆泪涟涟的脸。
强硬又温柔的吻了上去。
“我发誓,一周内,必定退婚娶你。”
轰隆!
天上和她心里的雷声同时响起。
这个天气的雨总是说下就下,傅临安轻轻的吻完齐歆,哭闹的女孩儿似乎终于被他哄好。
见天要下雨了,傅临安才又将齐歆爱怜般的吻了又吻,送她回去。
温苓则一直僵在原地!
满脑子全都是刚才傅临安吻齐歆,说三天之内必定退婚娶你的场景。
她从未想过,傅临安居然也会主动吻人。绿舟
更从未想过,傅临安居然对退婚这件事如今坚决。
她当了他这么多年的未婚妻,他从未吻过她。
十八岁那年,他在月光下送她回家,她第一次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踮起脚主动想献吻,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说,这种事婚后再履行就好了。
她只当他过于正经,把他的拒绝当成对自己的珍视。
如今想来,傅临安对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对她的好从不发自本心,只是觉得该这么做。
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那我会保护你。
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
更亲密的举动,则要等结婚以后再说。
一步一步,井然有序,像个机器。
殊不知,真正的喜欢,从来都是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天空逐渐变暗,大雨再次袭来。
很快,她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浑浑噩噩的僵转身回家。
才刚走到门口,整个人仿佛突然卸了力。
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
淋雨之后,温苓生了一场大病。
她本来就从小身子弱,经常吃补身体的药,这次又是淋雨又是受刺激,身体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恢复过来。
病来如山倒,全家都在照顾她。
傅临安被陆父逼着来看望温苓的时候,一进房间,就看到齐歆在喂温苓喝粥。
这些天温苓一直胃口不济,偶尔才会勉强自己吃几口,她并不喜欢人伺候,但齐歆妈妈可能是为了缓和一下她们的关系,强行让齐歆过来喂她吃。
温苓身体虚弱,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齐歆喂粥的动作显然生疏,忽然,不知为何她手猛地一抖,手里的热粥便全洒了。
“啊!”
齐歆被热粥烫到手,率先痛呼出声,傅临安脸色一变,立刻冲过来查看她的手。
她手上只被溅出来的粥烫红了几个点,但傅临安的心疼已经溢于言表,又是将她带到水下冲洗,又是给她擦药,又是给她吹伤口。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早就疼得脸色发白的温苓。
齐歆只是不小心被溅到,可那一大碗热粥,却实实在在的全泼在了温苓身上。
她疼得连呼吸都很困难,傅临安却在给齐歆处理完伤口后,便冲进房门为齐歆出头。
“温苓,你这么大了,自己不会喝粥吗?很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是吗?”
温苓疼得说不出话,下一秒又听齐歆红着眼眶道:“时年,你别这样说大小姐……是我太笨了,而且我一个佣人的女儿从小住在叶家,伺候大小姐本来就是应该的。”
乍一听像是在打圆场,可仔细一听,却像是暗示说叶家之所以留她住在这儿,就是为了让她伺候温苓。
只有温苓自己知道,从小到大,她从未使唤过齐歆一次。
甚至为了让齐歆在叶家待的自在,她还每次总是是让妈妈将好玩的玩具,好看的衣服全都准备双份。
整个叶家,从来都没把她当成过佣人的女儿。
“齐歆,你在胡说什么,从小到大,我有让你伺候过我吗?”
温苓受不了这样的诽谤,强忍着疼痛反驳出声。
傅临安神色却立马冷了,立马将瑟瑟发抖的齐歆护在身后,“温苓,你冲她吼什么,是你做错事情,你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身为大小姐,从小被伺候到大,你很光荣是吗?”
做错事情?她做错什么了!
温苓瞬间红了眼眶,外面两家父母听到争吵,也纷纷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见傅临安牵着齐歆的手,将她如同护宝似的护在身后。
而躺在床上的温苓,居然连眼眶都红了。
温苓父母立刻变了脸色,陆父知道一定是自家儿子又做了对不起温苓的事,而这其中,肯定少不了齐歆的挑拨,一瞬间勃然大怒。
“傅临安,立刻给薇薇道歉,和这个女人分手,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傅临安攥紧齐歆的手,“我不会分手,那您,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刹那ʟʟʟ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陆父显然也没想到傅临安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拐杖狠狠抽在她身上,“你疯了吗,你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京市,陆家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攀不上的高峰。
而傅临安生来就拥有这一切,如今居然想放弃!
傅临安生生挨了这一拐杖,一字一句道:“我很冷静,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说完,他直接牵着齐歆离开。
陆父陆母又惊又怒,很快就追了出去。
整个别墅彻底安静下来。
叶父气得摔了两个花瓶,叶母也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了女儿身上的一大片烫伤,全都红了,起了一大片的水泡。
“薇薇!”
她红了眼,立马手忙脚乱的拿来烫伤膏给她抹药。
手腕处先是传来冰凉的感觉,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后知后觉的痛感席来,ӽɨռɢ席卷整个心脏。
再也忍不住,温苓的泪水倾泻而下。
等发现的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妈,我这么大了还哭,是不是很丢人。”
“太疼了,妈,我真的太疼了,就让我哭这一次……”
那碗滚烫的粥,太疼了。
傅临安说的话,太疼了。
太疼了……
听着女儿的哭声,叶母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紧紧的抱住了温苓,心疼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乖,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
当晚,叶母怕女儿难过,特地陪她睡了一晚。
第二天温苓才得知,傅临安就跟家里彻底闹僵,离家出走了。
齐歆也离开了。
两人显然是一起走的,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反抗家族到底。
他和齐歆住在一个公寓里,并不算破旧,但他是天子骄子,自然比不上这么多年来金尊玉贵的生活。
自从那日之后,温苓已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起傅临安了。
这是一个,每次一想起,就让她抽疼的人。
可听到他这般疯狂的行为后,她还是忍不住出了神。
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认识傅临安了。
这般轻狂不理智的举动,很难想象是她认识的那个傅临安做的。
身上的烫伤好了之后,她开车去过他们那栋公寓。
开车停在楼下的公园,一坐就是一天。
她亲眼看着傅临安和齐歆每天一起下楼,一起散步,一起晒太阳,一起拥抱……
情不自禁时,傅临安会低头吻齐歆。
他吻得很认真,很投入,仿佛怀里的人,就是他遍寻一生的珍宝。
温苓就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两人。
看着她自以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傅临安,陪着齐歆做尽平凡情侣们都会做的事。
又是一个傍晚。
傅临安牵着手陪齐歆买菜回来。
“你怎么买菜连还价都不会啊,我们又被坑了。”
她听见齐歆噘着嘴抱怨。
傅临安轻笑着哄她:“那个老太太也不容易。”
“可她也卖的太贵了,”齐歆挽着他的手撒娇:“下次你不准直接给钱,知道了吗?”
傅临安仿佛对她言听计从:“好,知道了。”
放弃了几十亿身家的人,如今却沉浸在这需要为几毛几块纠结的柴米油盐中,甘之如饴。
忽然,傅临安停下脚步。
温苓还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他半蹲下身子,十分自然的帮齐歆系鞋带。
“好了,走吧。”
系好之后,他才站起来,齐歆也对他甜甜一笑。
两人往小区里走去。
温苓看着两人的背影。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曾经畅想过的,和他的婚后生活。
琐碎而甜蜜。
只可惜,女主角却已经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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