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那时被惯坏了,请皇上恕罪。”林向晚立刻说道。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敢在黑漆漆的祠堂里睡着,胆量着实不小。”顾寒影说,“被人发现了,立刻便想到了反制的法子,实在是聪慧。”
幼年的回忆冲淡了徘徊的血腥气,林向晚的唇角勾了起来:“那点心被我攥了不知多久,殿下想必是第一次吃那么脏的东西。”
“确实。”顾寒影承认道。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却莫名柔软松弛了下来。
林向晚感到顾寒影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腰上,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睡吧。”她听见他说。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渐渐沉入睡梦。
……
林向晚睡的并不好,许是因为睡前提起了当年的事,她久违地又梦见了在边疆时候的事。
她那年不过十岁,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姑娘,在边疆学会了用冷水洗衣,学会了用仅有的一点粮食做出饭菜,哥哥要做苦力,她便躲在那间四面透风的破屋里缝衣裳,做鞋子,指腹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只为了能卖几个铜板贴补家用。
她梦见哥哥被人抬了回来,全身是血,她哭着用布条蘸水,一点一点给哥哥擦着伤口,哥哥半夜起了高热,她守着不敢睡,一遍遍叫着哥哥,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半睡半醒间她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应着,说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等她醒来的时候,顾寒影又已经离开了,林向晚扶着额头,在心底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警醒些才行,皇上走了皇后还在睡着,哪有这样的道理。
很快她又自嘲般笑笑,这两日顾寒影不过是因为怀王的事,所以才在凤仪宫留宿,她的信已经写完了,他往后又何必睡在这里?
不过昨夜他提起大长公主,倒是让她想起来,再过半月便是大长公主的生辰了,顾寒影继位之后,对这个姑母并不亲热,可大长公主的女儿转了年便要去往女真族和亲,这个节骨眼上,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她身为皇后,得在宫中设宴为大长公主庆生。
一想到那个尖酸刻薄的大长公主,林向晚便觉得因为没有睡好而隐隐作痛的头更疼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刚要用早膳,玉竹就进来回禀说,白贵妃过来请安了。
“天气热了之后,本宫都免了六宫的晨昏定省,她自个儿还没好利索,总往凤仪宫跑做什么?”林向晚抱怨着,却又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调整好表情,让白凌薇进来。
白凌薇请了安之后,轻车熟路地搬着凳子坐到了桌旁:“娘娘今日吃的是火腿鲜虾粥?把豆腐和皮蛋切丁,放上葱花蒜末,淋上热油,加酱油米醋,按着口味调匀,配着粥吃清热解暑,鲜美爽口,正适合夏天呢!”
“皮蛋?”林向晚疑惑地问了一句。
“啊,就是用鸭蛋做的!”白凌薇解释道,“用盐、茶、草木灰等物包裹在鸭蛋上,过上些日子就成了!”
她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粥,说道:“等臣妾回去之后,做些送给娘娘尝尝!”
青栀一贯不喜欢她,闻言便讥讽道:“贵妃娘娘昨日还说要做了点心给娘娘送来,怎么今日不见您一并带过来?”
白凌薇脸上的表情一滞,讪讪地笑道:“臣妾以为自己能做出来的,没想到这双手实在是不中用……昨儿回去之后臣妾试了试,结果连揉面都揉不成,分明想着加半勺糖,可手一抖下去,做出来的就齁甜,最后好不容易让厨娘帮着做好了,结果臣妾自个儿一尝,觉得还是不要拿来献丑了吧!”
青栀听了,“哼”了一声:“昨天还听贵妃娘娘说的头头是道,没想到贵妃娘娘原来不会做啊!”
“青栀!”林向晚喝止道,“去看看外面的花架子都遮好了没!”
白凌薇不是个好脾气的,青栀若是把她得罪得狠了,她只怕转头就要去顾寒影那里告状,前次她受了寒,白凌薇对她冷嘲热讽了几句,青栀气不过怼了回去,隔日顾寒影便罚了青栀两个月的月钱。
虽然后来她又补给了青栀,可是那次顾寒影就坐在床边,冷冰冰地看着青栀,说出的话委实让她有些心惊。
“念在这是第一次,朕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他的声音比目光还冷,“如果下次再不当心,让皇后受寒,那罚的便不只是月钱了。”
等顾寒影走后,林向晚狠狠地训斥了青栀一番。
“你昨天惹了白凌薇生气,这本是小事,当着本宫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可转头她便会向皇上告状。”她说道,“往后你管着些自己的嘴,与她吵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自己反倒会受罚,这是何必?”
青栀委屈地撇撇嘴:“可就算是皇上,要责罚宫人也得事出有因才是!”
“皇上想找理由还能找不到吗?”林向晚知道她对自己忠心耿耿,声音软了下来,“就如今日,皇上拿着本宫受了风寒一事罚你,你只能受着。”
她拍了拍青栀的手背:“想要扳倒白凌薇,只逞一时口舌之利是不够的。”
青栀听了她的话,从那之后再对上白凌薇时便收敛了许多,倒是白凌薇愈加变本加厉了。
今日青栀有些过了,林向晚轻轻笑了笑,对白凌薇说道:“昨日本宫按照妹妹说的食谱做了砂锅煲,味道当真不错,今日听妹妹说起那皮蛋也是头头是道,原来妹妹在饮食上也颇有研究,倒是不曾听妹妹说起过。”
白凌薇粲然一笑:“臣妾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琢磨些吃的!奈何这身子……唉,奈何臣妾这个人没什么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样!”
林向晚微笑着给她夹菜:“妹妹如今已经位列贵妃,又怎么需要自己动手?想吃什么让人去御膳房说一声便是。”
“真的可以吗?”白凌薇眼睛一亮,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臣妾想吃肉!不想再吃那些清汤寡水的菜了!”
林向晚的手顿了顿,柔声说道:“这个本宫可做不得主,得看太医们怎么说。”
白凌薇顿时便泄了气:“今早上太医去诊脉的时候臣妾便问过,太医说要往后的三个月里都要吃些清淡的将养着……娘娘,以后臣妾能不能日日来给您请安?”
“妹妹若是不惧炎热,过来便是,”林向晚说道,“本宫正好觉得无趣,能与妹妹一起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白凌薇露齿一笑:“那臣妾以后就常来叨扰娘娘啦!”
等用过了早膳,林向晚开始处理宫务,白凌薇坐在一旁看着看着就犯了困,连打了几个哈欠,终于受不住告退了。
林向晚放下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玉竹端了燕窝进来,也扭头看向门口:“娘娘,奴婢觉得贵妃她最近有些不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林向晚声音淡淡的。
“红缨传话回来说,自从落水之后,贵妃的脾性习惯都变了许多,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也不为过。”玉竹说道,“咱们凤仪宫有两个贵妃之前插进来的眼线,这几天奴婢一直看着她们,发现贵妃自打落水后,再没有与她们两个联络过。”
林向晚吃了几口燕窝,重又递到了她的手上:“你去问问红缨,白凌薇前些日子胡言乱语的时候,说的都是些什么?”
玉竹应了,犹豫了一下,问道:“娘娘,贵妃如果真的往后日日来凤仪宫陪娘娘用早膳,要不要……”
“不可,”林向晚打断了她的话,“查起来太简单了。”
“也不必往早膳里下药,茶水、瓜果、熏香……每天微末剂量,任谁也查不出来!”玉竹的眼中划过一抹狠戾,“娘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向晚笑出声来:“谁说一定要查出来才能定罪呢?只要皇上怀疑本宫便足够了,不是吗?”
“这个时候不但不能动手,本宫还要照顾好她才行,”林向晚吩咐道,“告诉红缨警醒些,别让白凌薇在自己宫里中了毒,转头污蔑到凤仪宫头上。”
“是。”玉竹低头应了。
“将这封信给戚公公送去。”林向晚拿出昨天写的信,递了过去。
她给哥哥的信,即便顾寒影不说,她也会主动交给戚公公,经由他的手送往川渝。
与其半路被截看,不如她主动送到他的面前。
“是给二公子的信?”玉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林向晚点点头:“皇上让他盯紧怀王。”
“奴婢这就给戚公公送去!”玉竹说道,“算起来,二公子的回信应当也快到了,奴婢正好去问问戚公公!”
玉竹雀跃地出了门,林向晚没有阻止她,只在心中微微一叹。
信里左不过就是些场面话罢了,兄妹两个真正想说的,又怎么敢写下来呢?
“穿书?虐文?炮灰?”
豆大的雨点敲在窗棂上,驱散了炎炎暑气。
玉竹关上了窗,说道:“回娘娘的话,红缨只记得这些。”
林向晚蹙着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白凌薇刚醒的时候,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她又问道。
最初青栀也与她说过白凌薇不对劲,她只以为她那些举动是在装疯卖傻,好让皇上对她更怜惜几分,可这白凌薇过来这两日,却让她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白凌薇言谈举止之间虽然有些怪异,可条理清晰,根本不是失了神志的样子。
她只是像……换了一个人。
“据红缨说,贵妃是在半夜醒过来的,那一夜打了一宿的雷。”玉竹回忆道,“贵妃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极大,先是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又四处打量一番,最后还使劲在腿上掐了一把。”
“然后贵妃就开始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戛然而止,脸一变就要哭了,嘴里念叨着‘别人穿越我穿书,穿书也就罢了,还挑了一本虐文,虐文也就罢了,还是个炮灰’!”
“之后贵妃一直念叨着要逆天改命,嚷着要见皇上,不过红缨都快去请皇上了,她又忽然改了口,让红缨第二日再去请皇上。”
林向晚回想了一番,顾寒影似乎确实是在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才去的朱雀宫。
“贵妃与皇上说了一个时辰的话,皇上没让人在旁边伺候,所以说的是什么红缨并不清楚。”
青栀正好推门进来,闻言撇着嘴:“定是在皇上面前编排娘娘了!不过她落水那一日,娘娘可是一直在凤仪宫没有出门,就算她想要推到娘娘头上也没法子!”
“她落水又不用本宫亲自动手,”林向晚摇摇头,“只要动手那人咬定是本宫指使的不就行了?那太监如今还在狱里关着吧?”
“关着呢,”玉竹说道,“最初他不肯说,几个板子下去便松了口,说是娘娘让他做的,后来天冬查出来,那太监的侄儿在外头杀了人,本已经判了流放,后来又给放了。”
“大理寺卿杜茂名的夫人是白家三房嫡女,”林向晚淡淡地说,“给苦主些银子,让他们不再追究,再略改一改卷宗,放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娘娘说的没错,”玉竹点头道,“那太监为了侄儿,自然会听贵妃的话。不过天冬剁了他侄儿的一根手指,拿给他看了一眼,他便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了。”
“想要保住侄儿的性命,他就只能收回之前的话,不过也不敢说出是贵妃指使,最后咬上了花昭仪。”玉竹说道。
“难怪花昭仪被降为了婕妤,”青栀插嘴道,“只是花婕妤竟也不辩解吗?”
“花婕妤也不无辜,”玉竹说道,“你忘了,当日她曾邀娘娘去湖边赏莲,只是娘娘没有去罢了。”
“活该,”青栀幸灾乐祸地笑道,“她和贵妃狼狈为奸,这下子被砸到脚了吧!”
“你这张嘴。”林向晚摇了摇头。
白凌薇落水当日,她便给天冬传了话,让他在宫外查清楚那太监身边的人。白凌薇以他侄儿的性命要挟他,她虽然没有白家那样势大,可也有自己的法子制衡。
她转开了话题,不再问白凌薇的事:“外头的花架子都遮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都已经遮好了!”青栀说道,“奴婢亲自带着人拿苫布盖在了上面,保证那些茉莉不会被雨水打落!”
林向晚点点头:“贞和郡主一向喜欢茉莉花瓣做的香露,等过了这几日,便将那花瓣收进来,本宫给她做些。”
贞和郡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过了年已经十九了,在申国已经是老姑娘了,前些年的时候顾寒影曾提过给她赐婚,奈何选的人大长公主一个都看不上,最后硬生生地拖到了现在。
年初的时候女真王子前来觐见,一眼便看中了贞和郡主,向顾寒影求娶,顾寒影应了下来。
为此,大长公主与贞和郡主闹了许久,只是顾寒影已经打定了主意,并不理会她们。
“宫中什么样的花露没有,娘娘何必亲自动手,”青栀嘟囔道,“贞和郡主之前那样欺负娘娘,还有大长公主,当年分明就是她……”
“慎言!”林向晚冷声道。
青栀打了个寒颤,立刻住了嘴。
玉竹看着面色冷硬的林向晚,笑着打圆场道:“奴婢方才过来的时候,听小德子说御膳房送了两只熊掌来,小厨房里正琢磨着要做给娘娘吃呢!青栀,你之前不是想看看整只的熊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正好去看看!”
青栀应了一声,与玉竹两个告了退,悄声离开了。
殿内就剩下了林向晚一人,香炉中传出降真香清冽的味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翻腾着的恨意压了下去。
流放五年,足以让锦衣玉食的林家小姐变的粗鄙不堪,在她本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在边疆挣扎的时候,京中忽然来了人传旨,将他们兄妹二人重新接回了京城。
那时候林向晚满心欢喜,以为父亲的冤案终得平反,可等见到了先帝,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
那时候老迈的皇上高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跪在殿中的两个小人。
“朕梦到了当年,林老将军还在时,朕与老将军携手上阵杀敌。”皇上昏黄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朕被小人偷袭受伤,是老将军拼着性命将朕从敌军中抢了回来。”
“林老将军赤胆忠心,却不想竟生了林继海这样一个败类,将老将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皇上声音骤厉,死盯着兄妹二人,“但,如今林继海已伏诛,朕感念老将军忠心,不忍见老将军后人死在边疆苦寒之地,所以特赦你们兄妹二人无罪,自此可以长住京中!”
分明是为了排除异己,却要给父亲扣上卖国通敌的帽子;分明杀了她的父兄,却要他们兄妹感恩戴德;分明只想拉拢人心,却要让人称颂皇恩浩荡。
林向晚死死攥着手,指甲没入血肉,随着哥哥一起叩头。
谢主隆恩。
当年的林府重又赐给了林向晚兄妹,掀开门上的封条那一刻,林向晚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不过短短五年,从前显赫一时的林家,已经只剩下了兄妹二人,而雕梁画栋的林府,也变的萧索破败。
哥哥带着她推开了祠堂的门,从怀里掏出亲手雕刻的牌位,点上了三炷香。
“父亲、母亲、大哥,”从前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被磋磨得换了模样,林向阳磕了三个头,“我带你们回家了。”
家?哪里还有家?林向晚茫然四顾,空荡荡的。
“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林向阳一字一句地说道,“镇国公、安阳侯、赵太师、大长公主……所有害过你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都要付出代价!
“咔嚓”一声,林向晚手中的紫毫笔被她生生折断了。
她收敛了心神,扬声叫人进来。
“去小厨房。”她淡声吩咐道。
进来的是玉竹,外头的雨越发大了,她本想劝娘娘避过这一阵,可眼睛瞥见桌上断成两截的紫毫笔,将话咽了下去,亲自去取了油纸伞来,替娘娘撑着往小厨房去了。
即便是换了木屐,等到了小厨房,林向晚的裙摆还是湿了一圈。她丝毫不在意,净过手之后,便开始准备包馄饨。
将猪肉剁碎,加了香菇虾仁,一个个用手捏好,用高汤煮熟,洒上紫菜虾皮,盛在青玉碗里,热气腾腾。
林向晚让人取了食盒来,将馄饨放了进去:“给皇上送去吧!”
她不像哥哥一般能够提剑杀敌,却也有自己复仇的手段,如今皇后这个位子,虽是禁锢,却也是她最大的依仗。
即便顾寒影心中并没有她,她也要将皇后的位置坐稳了。
做完了馄饨,外头的雨势仍不见小,她坐在廊下等着,不经意瞥见一旁的篮子里有十数枚鸭蛋。
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白凌薇口中的皮蛋来。犹豫了一会儿,林向晚还是叫人寻来了草木灰等物,捣鼓起那些鸭蛋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又无妨,她心想。
……
雨下得极大,顾寒影看着眼前的折子,眉头拧成了“川”字。
赵太师再次上书恳请告老还乡,折子上言辞恳切,句句不离他为申国这么多年的殚精竭虑。
与折子放在一起的是另一封密报,赵太师的孙子两年前在闹市纵马踏死了人,苦主告上衙门,却被打了五十大板丢进了大牢,等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苦主已死,本来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谁知不久之前,大牢的一个狱卒在酒肆喝醉了,将这桩事说了出来,偏巧那时候正逢春闱,酒肆里满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闻言纷纷义愤填膺,第二日此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此事本是巧合,只是赶在赵太师要告老还乡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只一个巧合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顾寒影按下赵太师的折子,既然她不想让赵太师这样轻易脱身,那他便遂了她的意,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皇上歇歇吧,”戚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上来,说道,“皇后娘娘让人送了馄饨来,皇上可要尝尝?”
“皇后?”顾寒影有些意外。
“是啊,”戚公公将馄饨端到了桌上,热腾腾的馄饨香气扑鼻,“今日下雨,皇上吃些馄饨驱驱寒气正好!”
顾寒影皱起眉:“外面下着雨,皇后一路走到小厨房,鞋袜只怕都要淋湿了。”
戚公公立刻会意:“奴才等会儿便让人从小厨房外修一道游廊,往后娘娘再去小厨房便更方便了。”
顾寒影“嗯”了一声,又道:“让人送一碗姜汤过去。”
等戚公公应了,他接过勺子舀了一个放到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一瞬间的怔忡。
“皇后以前常做馄饨。”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戚公公笑着附和道:“奴才还记得,皇上那时候常让人去买了回来呢!奴才还劝皇上,说馄饨这样的吃食,买回来便凉了,只有下完便吃才是最好的!”
顾寒影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些:“朕后来去吃,确实比买回来更好些。”
“嘿,要不是皇上亲自去吃了那碗馄饨,又怎么能与皇后娘娘结缘?”戚公公喜气洋洋地说道,“前儿奴才提起馄饨来,今日娘娘便包了给皇上送来,娘娘心中果然还是有皇上的!”
顾寒影并不言语,只是慢慢将一碗馄饨吃了个干净。
她心中有他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全是她。
她就像一个蚌,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他只能看到她流光溢彩的外壳,却半分看不到内里。
“传白贵妃。”顾寒影道。
戚公公愕然:“这个时候?”
顾寒影扬眉看他,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戚公公不敢多说,低着头下去宣旨了。外头的雨下得越发得大,天地都变得一片模糊,朱雀宫到御书房这么远,皇上是半分没考虑贵妃娘娘是否会被淋湿啊!
然而皇上的命令他不敢违逆,只能让人去请白贵妃过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白贵妃的轿撵终于到了,还未停稳,戚公公便听见轿子里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好家伙,下这么大的雨,说让我来我就得来,真不把人当人啊,真不当人啊!这鸟不拉屎的朝代,一个不小心得了肺炎,连大结局都苟不到就要寄了!”
贵妃娘娘又在胡言乱语了,戚公公暗自摇头。
轿子停了下来,他亲自上前掀开了门帘,露出里面贵妃娘娘一张略带这些尴尬的脸。
“这么快就到了?”白凌薇咳嗽一声,下了轿。
“皇上在里面候着,娘娘请!”戚公公躬身请她进去。
从轿子上到御书房,饶是宫女竭力撑伞遮着,白凌薇的裙摆也湿了大半。她心中哀叹一声,认命地走进了御书房里。
顾寒影正背着手站在窗边,听见她请安,并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道:“当日你说皇后三年之后便会殒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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