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宁在一阵雨声中醒来。
宁心院里因为大雨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池塘。
水流向花园各处蔓延。一些地势低的地方,已经隐隐有了积水的迹象。
雨还没有停,按照这个架势,很快苏府的花园就会被雨水泡平。
丫鬟们聚集在屋檐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大家眼中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绾宁刚刚洗漱完,喝了一口早茶,杜若来了。
“小姐,丞相联系sbobet利记手机了。我们已经按照小姐的指示,把信交给了他。”
“哦。”
绾宁眉头一挑,脸上扬起成竹在胸的笑意。
“嗯,其他的不必做了,只等丞相再找我们便好。”
杜若面露疑惑:“丞相这样的人,真的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绾宁开口:“不会。”
她安排了那么多,布局了那么久,对丞相铺开了一张那么大的网,费心费力,许怀义可不是轻易就答应了的。
杜若不明所以,不懂绾宁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多问,退下了。
只是心中越发觉得绾宁厉害,让人心生叹服。
她知道,丞相那样的人,当初君逸也是生了心要拉拢的,但是以失败告终。
如今,丞相却能对绾宁低头,和绾宁交好,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屋子里,绾宁心情大好,一起来便是好消息,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好消息。
许怀义她是一定要拿下的,如今心想事成,绾宁生出一股成就感。
前世,为了报答君策,她努力学习和人相处,和各家夫人打交道,为了策王和策王府,她做得很好。
君策看她有能力,也交给她越来越多的事,她渐渐学会了如何用把柄操控威胁他人,学会如何看政事,学会应付门客和敌人。
在这方面,她天赋异禀,学得非常好,是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最后君策能荣登帝位,她立下汗马功劳。
除了困囿于自己的身世,和相信了吴氏这个所谓的母亲,其他的,几乎没得挑。
君策曾夸她:她的智慧和筹谋,可媲美故去的前任太傅。
不知道是不是智商特别高的人,在感情上都缺一根筋。
明明那么明显的区别对待,她就是忽略,明明有些很过分的要求,一想到对方是母亲就忍气吞声。
明明君策除开一开始对她好些,后面都是敷衍,她为什么就是一头扎下去出不来。
如今没有了那些感情牵扯,经过了一世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一世,绾宁清醒冷静,真的像开了挂似的游刃有余。从前,她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别人。为了君策,为了吴氏,为了苏家。
现在,她只为了自己。
如今,拿下了许怀义,她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前世也有这一出,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虽然成功了,但是付出代价很大,试错成本也大。
这一世,化繁为简,有了上一次的基础,这一回做起来,干净又利落。
像许怀义这样的人,不拉帮结派,也不站队,一心一意为皇帝服务,为皇帝排忧解难,属于特定的一类人。
皇帝的狗腿。
只看上一次她要救赵砚臣出来,许怀义替皇帝说出那样的话,要把赵砚臣放出来就知道,他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他一门心思只为皇帝,没有其他别的想法,说明他没有野心,同时也侧面证明他还很怂。
一般这样的上位者,无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荣誉,名声,金钱,各种各样的欲望,背后都有些经不起查的东西。
许怀义清清白白,没有人可以威胁胁迫他,但是他跟皇帝的相处又一直在充当着一个皇帝狗腿的角色,这就很有意思了。
若是许怀义真的刚正不阿,一心为正义,那绾宁还得想别的办法,而且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拿下。
但是许怀义她有把握,是因为他身份上和行为上没有弱点,但人性上有。
控制一个人,就是控制他的弱点。
许怀义又聪明又怂,他能从一个白面书生做到一个丞相的位置,可见他的聪慧之处,也可见他是有理想有抱负之人。
若没有理想抱负,不会在朝堂,更做不上丞相之位,这是绾宁第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他要顺应皇帝,而且,要能切实的帮到皇帝,这是他对于皇帝的用处。
他怂的地方在于他不敢拉帮结派。
没有可被人利用的点,除了说他聪明,明哲保身,还有一点是他怕麻烦找上门。
对于皇帝的狗腿,皇帝有的烦恼他不能解决,情有可原。
但是如果他被推到了人前,他依旧没有办法解决,皇帝就会对他失望。
这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
被人动了安身之本,作为一个狗腿来说,能沉得住气才怪。
所以绾宁十分确信,只要有人用正儿八经的事情把他推到了台前,而他没有解决办法,就是她的机会。
皇帝并不知道他是被胁迫的,所以这个时候他急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替皇帝排忧解难以解除自己的危机。
先前绾宁给他的信里,已经告诉过他,无论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她,她可以帮他解决。
以此为交换,她帮了他一件事,也要他帮她一件事,不必杀人放火,只需说上几句得体的好话就行。
和有权利又怂的狗腿谈条件,条件必须清晰,界限必须分明。
绾宁的条件提得很诱人。
若是在朝中浸淫已久,身上不干净的大臣,早就答应了。
但是许怀义爱惜自己的羽毛,越是如此他越不敢答应,而且他总怕事,所以不会主动去惹事。
但是现在,他自己的危机来了,绾宁这个条件看起来就足以让人放松警惕。
反正不用杀人放火,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说几句得体的好话,再没有这样好的事情了,所以他找上了门。
所以,筹谋之中,有一句话叫天时地利人和。
绾宁知道许怀义的人性弱点在哪里,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只要东风一来,这事,就成了。
绾宁知道,对于皇帝来说,这样一个没有把柄没有黑料,而且一心为他考量事情,又真有能力的狗腿有多重要。
若将来某一天有事,许怀义的话当得许多人的无数话,所以绾宁选了他。
如今,她拿下了许怀义,通过许怀义,再解决京城瘟疫的事情,为许怀义送点名声,到那时,便是把他彻底绑定在自己这条船上了。
绾宁喝完粥,回到桌前,拿出一张宣纸。
她的手纤长白皙,拿着笔在上面写下:
国公府,许怀义,赵砚臣。
从此事过后,她朝堂有心怀天下的许怀义,武有安邦定国的宋渊,还有一个被天下人奉为神明的钦天监。
只要进宫的圣旨一废除,从此,她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绾宁看向窗外的大雨,把手中的宣纸扔进了火炉里。
看着它,烧成灰烬。
第191章 陛下,下令吧
朝堂上,乌云密布。
暴雨从昨日中午一直不停歇,下到了今日。
西京湖的水位已经过了红线,城外的枫林湖隐隐有倒灌之势,开闸放洪,迫在眉睫。
只是,这么大的雨,开洪放闸,一定会有一些人会遭受损失。
虽是无奈之举,但是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工部侍郎跪倒在地上,腿已经软了:
“陛下赶紧下令吧,再晚一些,看这雨势怕是损失更大。”
京城按察使也出来说话:“陛下,城外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冲毁,我们的人哪怕骑马都已经淌不过去。
道路两边有山石的,有被大雨冲下来,形成泥石流阻碍道路前行,大雨不停,抢救也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坐在首位上,听着底下急切的报告,面色阴晴不定。
他听着这些话,脑中只想着赵砚臣说的那句:
六日之内,京城将不复安宁。
想到这句话,皇帝的眼皮子突突突直跳。
他第一次感受到和上天作对,那种无能为力被迫承受的感觉,内心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这是他身为皇帝以来,头一回如此无奈。
作为天子,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颓败时刻。
但是他心里还隐隐有一丝庆幸。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水位上涨越过红线,开闸放洪便是。
他心里隐隐攥着一股劲,他想看看,这老天爷能做到什么地步。
是因为他心中依旧不信。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天子被打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犯。
皇帝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眼睛撇过金銮殿外的大雨。
身子往前坐了坐,大手一挥,沉声道:
“那便,开闸放洪。”
底下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殿中传来稀稀疏疏的说话声。
但很快,工部侍郎想到什么,面色忐忑,哆哆嗦嗦的开口:
“陛下,开哪一个闸口?”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过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京城的地下排水工程,一共有两个闸口。
第一个闸口,是开往护城河的。
但是现在,护城河的水已经涨上来和外头齐平,如果这时候开护城河的闸,护城河的水会立刻倒灌进西京湖,京城一半要被淹没。
城西地势稍低一些,那里住着的都是贫苦的老百姓。
一旦开闸,对城西的百姓来说,是当头一棒,无妄之灾。
另外一个闸口,开往的是城外枫林湖,
如今枫林湖的水位也上到了最高线,若是开这个闸口,枫林湖的闸口也要开。
但是枫林湖四周是万亩良田,如果枫林湖的闸口一开,便意味着,这万亩良田被毁,老百姓家园不在,整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很简单,也很难抉择。
开护城河的闸口,在所有的安全措施做好的前提下,京城依旧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地区要被淹没近一到三尺。
而且洪水肆虐,说不好就会有瘟疫肆行,就像上一回的贺县。
而第二个选择,开枫林湖的闸口,意味着万亩良田被毁,老百姓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
对于皇帝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开哪一个都有损失,开哪一个都损失巨大。
一面是京城的老百姓,一面是城外的老百姓。
谁生谁死,谁死谁活,不好说就是现在朝堂上这些大人们谁的一句话起了作用。
这样的罪名,谁敢担。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论支持哪一边,对于另外一边来说都是灭顶的灾难。
无论支持哪一边,对于另外一边的人来说,他们都是千古罪人。
这样名流史书的黑料,谁也不敢站出来背黑锅。
大殿里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无比凝重。
皇帝皱眉,看着大臣们一个个逃避的模样,忍不住破口大骂:
“平时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要用上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装聋作哑。
你们说,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底下众臣依旧低着头,没有人敢说话。
皇帝怒不可遏,从龙椅上一把站起来,一旁的公公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着。
皇帝推开公公,从龙椅上走出来看着底下的大臣。
“今日谁也躲不掉,都不想当这个罪人是吧?都不想当这个恶人?
好名声你们都抢着,背罪名躲得比谁都远,真是打得好算盘。”
皇帝气笑,指着众人,在龙椅上坐下:
“来,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说,每一个人都必须表态,朕还治不了你们了。”
这件事,工部首当其冲。
工部侍郎吓得屁滚尿流,欲哭无泪,从地上爬起来又跪下。
磕头把整个人都磕到地上去了。
皇帝看也不看他,径直问道:“你说,这个工程你管着,你说开哪个闸?”
工部侍郎全身哆嗦:
“这……这……”
工部侍郎这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一急之下,心头一口老血喷出来,竟晕了过去。
“啪。”
皇帝一拍龙案:“废物。”
侍卫上来,把工部侍郎抬了下去。
皇帝扫了底下一眼,底下的大臣瑟瑟发抖,他随意指了一个:“你来说。”
“后面的别急,一个一个说,哪怕你们从这里抬出去,等醒来之后继续说。”
皇帝发了狠话,被点到的大臣不敢不说话,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支支吾吾的,到底给了个答案。
这位大人城外还有两座庄子,正好在枫林湖的旁边,若是枫林湖放闸,他家的庄子,必遭殃无疑。
当即只得道:“陛下,微臣提议,放护城河的闸。”
皇帝:“哦,为何?”
那大臣不料皇帝居然还接着问,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回禀陛下,庄子农田是老百姓赖以生存的东西,如果放闸淹了良田,百姓们这一年的希望都没有了。
而京城中,若是城西被淹,完全可以开善堂,助老百姓度过难关,等洪水退去再重建,也相对来说容易的多。”
皇帝眉头微皱,他是真的在认真听,因为这件事情,他也没想到最好的办法。
手心手背都是肉,京城的百姓和城外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下不了决心,舍弃哪一边牺牲哪一边。
他希望听到的,是有一个绝对的理由,让他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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