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底的笑意发冷：“你不过一个凡人，我的婚事与你何干？”
潞月神情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疼痛。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在凡间，她与燕川差一点便有了婚礼。
可婚礼前一晚，流民攻破城门，到处烧杀抢掠。
燕川为了护住她，被围攻而死。
差的这一点，竟成了她永远也得不到的梦。
回过神，潞月将金钗塞进燕川的手中。
触到她冰冷手指，燕川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你真想好了？这金钗一用，以后你我的因果便了了。”
潞月脸色一白，她身死，他婚成，本就再也没了缘分。
如今自己时日无多，看不到他成婚，便只能为他准备婚礼。
何况，这也是她能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扬起一抹笑，笑容看不出丝毫勉强：“想好了，你答应了？”
见潞月这样，燕川眸光一沉：“我到时自会派人协助你，保婚事无虞。”
说完，他转身离去。
衣袖翻飞间，那枚金钗顷刻从他掌心滚落，坠入地面。
潞月一震，忙蹲下身将金钗拾起，她抬起头，怔然看着燕川的背影。
流云殿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心痛得似一片片在割。
来这天界不过三月，凡间之事竟恍如隔世。
那个满心是她的燕川，终究像是她的一个幻梦。
现在，就连他亲手赠她的定情信物，都能随意丢弃……
芳华居。
在门前徘徊的南桓见潞月终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姐姐是去找燕川了？”
才说完，他就见潞月两眼通红，双眸黯淡无神。
一时间，南桓眼底溢满的心疼。
他柔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潞月沉默片刻，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我去求了他，说要操办他和沁元仙君的婚事。”
南桓闻言一愣。
回过神来，他只恨铁不成刚：“他如今都要娶别人了！和你有甚么关系！”
潞月闭了闭眼：“我一定要做的。”
“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南桓摇着头，态度坚决。
他本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兰草，生出意识后，被燕川采下送给潞月。
她为他浇水，除虫，是对他最好的人。
对他来说，她不是家人，却比家人更重要。
他怎能眼看着她为心爱之人操办和其他女子的婚礼，伤透一颗真心？
潞月心中微叹，将一直尘封于心的话倒了出来。
“我知道你为何不同意，自我上了天界，若不是有你，我哪里活得下来？”
南桓身形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潞月继续道：“你明明可以做一个闲散神仙，而如今却为了我，豁出命去日日死战。”
“阿桓，不要再管我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潞月说着红了眼。
眼前这个少年，其实不过才化形三个月啊……
他已经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她怎能忍心再让他受到伤害？
可她这几句话却像山一样压在了南桓的心上。
他从没想过，潞月原来如此痛苦。
南桓喉间发涩：“只要姐姐说的……我都听。”
潞月眼中含泪，嘴角却带起笑意。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南桓绷紧的背。
她知道她的话有些重，可能伤害他。
但她很快就要离开了，那时候，他也能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翌日。
潞月刚走出芳华居门口，就被一个趾高气昂的仙侍拦住去路：“天后娘娘召见。”
潞月心中不由一紧，忙问：“可有说为了何事？”
仙侍却根本不搭理她，潞月只能惴惴不安的跟着。
长乐宫。
潞月刚进正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燕川。
“潞月见过天后娘娘。”她跪下行礼，心中越发不安。
天后淡淡瞥了她一眼，如同看一只蝼蚁。
她没让潞月起身，只看向燕川，语气威严：“你身为天界太子，婚事何等重要！她不过一介凡人，怎能插手你的婚事？！”
天后高傲的语气中，尽是对潞月不加掩饰的厌恶。
潞月心中一颤，不由抬起头来看向燕川。
却见他目不斜视，只道：“沁元已经同意此事，她与儿臣心意相通，决意了此因果。”
了此因果四个字，如同一把匕首直直扎入潞月心扉。
她垂下头，脸色一瞬惨白。
天后皱眉思索，最后无奈摇头：“也罢……”
说着，她全然忘了还跪着的潞月，与燕川说起大婚的事宜来。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潞月耳中。
潞月由衷地想：燕川是真的喜欢沁元，也好……
可即使她用尽全力疏解，心口的抽痛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最后，她不知自己如何离开的长乐宫。
浑浑噩噩的走在路上，潞月神情惨淡。
这时，不远处浩浩汤汤走来一群仙人，领头的仙女气势端肃。
潞月回过神，急忙避让到一边。
仙人们从她身边经过，潞月垂着头，心中正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领头之人又转回她身前。
潞月慌张无比，抬眼看向她。
看清潞月的脸那一刻，山雲仙君冷淡神色突得一变。
她猛然抓住潞月的手，喃声道：“夕颜上神……”
潞月没有听清她的话，山雲仙君却很快收敛了神色。
一触之下，她已经发现潞月只是个凡人。
山雲松开了手，她眼神悠长，扫了一眼身后天界之人。
接着，意有所指问了一句：“她是谁？”
仙侍恭敬极了，山雲仙君乃是蓬莱主事之人，地位崇高。
他立刻弯腰回道：“回仙君的话，她是太子殿下从凡间领回来的一个凡人，没有仙缘，成不了仙的。”
话语里不无鄙夷。
潞月嘴唇轻颤，拜了一拜：“仙君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山雲没有阻止她离开。
望着潞月孱弱的背影，她的眸光幽深。
流云殿。
潞月才走到殿门外，脚步骤然一停，一口血咳了出来。
她一慌，忙捂着嘴，看着那抹鲜红，眸间微涩。
她习以为常的抹去血痕，虚弱的靠在琼玉树下，无力再挪动。
潞月等了许久，才看见燕川回来。
她强撑着身体忙走过去拦住他：“你可知，我为何要操持你们的婚事……”
燕川眼神冰冷，充满了不耐和厌烦：“我不想知道。”
潞月心下一颤，看着他明明那么熟悉现在却又如此陌生的眼，不知为何，难以抑制的委屈和难过淹没了她。
她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一层晶莹。
燕川的脚步顿住，手指动了动。
半响，他才开口：“凡间之事，你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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