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从他的视角说得自己这么委屈,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要不是当事人本人,都差点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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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个鬼啊!我有点沮丧地撑着下巴,想想都知道我爸一定会请超级多的亲戚来。他喜欢热闹,生意场上的交际多,朋友也不少,我小时候就经常被他带出去喝酒,直到有一次夏天夜里,我爸带我出去和叔叔们吃小龙虾,聊得太高兴完全没顾得上照顾我,我被蚊子叮了满脸包,差点肿成了狮子头,爸爸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从此就再也不单独带我出门了。那时候是几岁,三岁还是四岁?
有点记不清了。
我和我爸就完全相反,我不喜欢热闹,也从来不喜欢争人多的地方,一想到仪式繁琐就觉得脑袋疼,本来这次结婚阴差阳错的不办仪式,我还暗自松了一口气,怎么偏偏是林州行叛变了呢?而且林少更是不愿意应酬的人,想了想他被我们家亲戚围攻的样子都头皮发麻,万一惹恼了他又生气,不,我坚决不哄。
“不用太担心,知道你不喜欢,会尽量做得简单一点。”林州行安慰我说,“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给我看他手机的聊天记录,最初的确是我爸主动提出的要求,但是林州行很快答应了,一条一条事无巨细地核对和讨论,细致又耐心,我妈还嘱咐他说先不要告诉我——我妈实在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百分之百一定会拒绝。记录持续了好多天,最后一条是几天前,林州行说,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带我回来。
我还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总要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吧?”林州行很温和地笑了笑说,“就你一个女儿。”
“说起来,你对结婚的仪式有什么期望吗?”
“没有。”林州行很干脆地说,“我比较注重结果,一般不都是女孩子在乎这个吗?”
“那也许我不是一般女孩子。”我说,“我不喜欢那种满天气球的仪式,一直希望可以旅行结婚,只有彼此两个人,很开心地在一起。”我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有点尴尬地补充说,“我说的是一种想象,虚指,不是让你现在就……”
“我知道。”林州行突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动作轻柔,“所以我们这次不坐飞机,开车去,就我们两个,你就当做是……简陋的旅行吧。”
还没等我回答和反应,林州行又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也还不能……”
“没关系啊。”我尽量轻松甜美地笑了笑,想转换一点他的情绪,“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郑说的。”林州行笑道,“又请了他一顿澳龙。”
难怪!难怪郑郑那天突兀地跟我聊了半天什么理想型什么梦中婚礼之类乱七八糟毫无边际的话题,原来是打听消息来了。也难怪他突然夸林州行强过陆鸣东,原来是澳龙的缘故,还不是我知道的那顿澳龙,搞了半天,还有一顿澳龙。
我愤然道:“为了一顿澳龙卖我!”
“好了,快准备一下。”林州行轻轻推了推我的胳膊,一只手背在身后,行了一个很标准的绅士礼,“我亲自为邓小姐开车。”
“好啊。”我把手放进他摊开的掌心,浅笑道,“那么辛苦了。”
阳光强烈,世界饱和度极高,鲜亮无比,整个城市被抛在身后,高速道路两旁一片盎然绿意,高大的常绿乔木像是被高斯模糊一般被拉长,飞速地向后退去。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连续不停也要十几个小时,中途最好休息一夜,林州行说都由他来安排,还说既然是旅行,那最大的惊喜不该来源于未知吗?
我就当他说得对,坦然地放下所有享受兜风,不管车上放着的是什么曲子,不管目的地是哪里。林州行在中途下了高速,转入国道后车速慢了下来,他降下车窗咬上一根细烟,单手放在方向盘上,关掉了音响,风速减缓后空气不再喧嚣,我开始听见和留意一些细微声响——鸟鸣的啁啾、发动机轻微的蜂鸣声、后备箱穿过的一丝风声、左右转向的咔哒咔哒的提示声,大脑久违的放空,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被清理了出去。
离开国道后车子驶入省道,然后是镇级公路,最后是不知名的乡间柏油马路。我看着路旁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和稀疏,围绕在一串……湖泊?或者不到湖泊的规格,那么就是池塘吧——池塘的岸边,有的是星星点点的小木屋,有的是两层或者三层的灰色水泥建筑,这里远离城镇中心,我开始偷偷担心林州行会不会把我丢在野外,然后扬长而去。
最终车在一大片水域前停下,算上路上看到的这些,这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湖泊了,水面宽阔,岸边湿软的沼泽地中生长着芦苇,露出一两根尾羽,偶有车鸣,便看见水鸟惊飞。连接着沼泽地的是灌木草丛和茂密的树林,树林间的空地上已经有一些游客扎起了帐篷,粗一点的树干间挂着吊床,不远处有游客须知的引导标语,标题写着“萤火浅滩”——这里是一个露营地。
我的蜜月旅行,居然是来露营。
问题是说到露营,我就不得不想起蔡璇,林州行已经下了车,开始从后备箱里面搬东西,我趴在车窗上问辛苦劳动中的林少爷:“上次露营也是你自己扎帐篷吗?”
“哪次。”
“大学那次。”
“你猜。”
“我猜是亮哥。”
“废话,本来就是为了帮他追柳唯。”
“哦。”我顿了一下,冷不丁补了一句,“那蔡璇呢?”
黄昏未至,暑热未消,人稍微动一下就出了一层薄汗,林州行停下动作,拉了拉领口扯开两颗扣子,又卷起袖口,直起身子,疑惑又奇怪地反问:“谁?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蹭了蹭了鼻尖说,“随便找点应景的话题聊一聊。”
“邓清。”林州行压下眉眼连名带姓地喊,阴沉沉地夸奖我说,“你真是很会找话题。”
“哦。”我把胳膊垫在车窗上,又把下巴垫在胳膊上,慢吞吞地说,“那换个话题。”
林州行头也不抬:“不用换,想问就问。”
陈年旧事了,这么一想,我又没有什么好问的,怪没意思的,林州行等了半天没见我吭声,就出声说:“你那个时候和周明祎眉来眼去的,还好意思来问我。”
哎,不是,就算是陈年旧事也不能这样污人清白吧,我马上说:“上次在机场就说清楚了,明明是你先答应蔡璇,我才选周明祎的。”
林州行手上有事,倒是不慌不忙,因为两只手都被占用,所以张嘴把瑞士军刀的刀柄咬在嘴里,半天没空说话,终于腾出手来,才开口道:“叫你用心一点,从来都不听。”
我不服气道:“太傲了吧!凭什么一定是我追你,你就不能用用心?”
林州行抽空出来看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总结陈词,一条一条清清楚楚:“我为了陪你,熬了一个晚上,结果你睡着了,我照看你那么久,醒了之后连句谢谢也不说,还气我。”
脑海中的导播回放帮忙切换画面,我想起来那一幕,我对百乐的林少爷说,我当然认识你,因为你有名,为什么有名?哦,因为你有钱。
呃……
“约你去玩桌游,就马上和店长加上微信了,请你看演唱会,你又带上室友,生日找你过来,完全不知道就算了,带柳唯灌我,和周明祎聊一晚上,让你陪我买烟也不去,最后提前跑了。”
怎么从他的视角说得自己这么委屈,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要不是当事人本人,都差点信了。
“跟着你回去开公司,业务还没跑两天,鬼迷心窍看上陈珂了,和陈珂分手了也等不到你主动一次,就放你走了,结果一刻不停又去相亲,真有你的。”林州行按时间线条理清晰地控诉我,我不甘心想反驳,但短时间难以组织出像他那样的长篇大论,只能简短有力地说,“你歪曲事实!”
林州行轻哼一声:“你自己想想。”
“我不想。”我也哼了一声,“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林州行忽然弯着眼睛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语气放软,哄我说,“下来帮忙。”
扎好帐篷,放好防潮垫和睡袋,我们一起去湖边烤肉,那里有一些湿地公园提供的用具,其余的几家人也聚在一起,孩子们围绕着炉火跑来跑去。林少不负责烤,只负责吃,调了一整桶莫吉托分给大家,和人闲聊了两句钓鱼之类的话题,把那人的兴致一下子勾起来,说晚上夜钓吧,这湖里我看了看,夏天嘛,黄颡鱼不少,搞不好还能上大鲶鱼呢!
林州行摇了摇头笑着拒绝道:“我晚上还有事。”
夏夜短暂,黄昏姗姗来迟,水鸟归巢,芦苇荡中间或传来几声低鸣,聚集在湖边的游客逐渐散去,我们沿着湖边走了走,我主动去牵林州行的手,很快被他回握住轻轻拉着向前。
水面无风,湖水像一整块镜面,完整地倒映出天空和岸边矮山。夕阳沉入水面,吞掉了阳光的湖水漾出一片金黄,林州行的神色面目渐渐地模糊成一团深黄色的灰影,显得沉静又温柔,他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不过才刚刚入夜,入睡也还太早,两个人圈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面,却又没有什么事做。我和林州行之间很少有这种相对无言的时候,不是斗嘴就是聊工作聊合作聊下一步计划,如今这个气氛显然提起这些话题也都不合适,我突然就觉得很紧张。
林州行倒是看上去自如很多,也许是我还需要学习和适应一下我们之间应当怎么相处,我为了缓解尴尬摸了半天手机,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忽然听见林州行说:“早知道你会弹钢琴,就不该错过那次年会。”
我稍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很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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