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抓住将要离开的顾清准，嘶声哀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这儿！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去也行，我求求你了！”
她怕这些记忆真的会把她折磨成一个疯子。
顾清准心一横，用力推开孟浅凝：“这是你该受的，你父母抢了别人的东西，你就得替他们偿还！”
孟浅凝无力的被推倒在地，随后“嘭”的一响，门被狠狠砸上。
电视中女主持人毫无感情的播报声又一次开始循环响起。
“据报道，江氏集团董事长江平涛因债务问题，与昨日下午16时跳楼身亡……”
孟浅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她冲到门前，急切地想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顾清准锁上。
“因江氏集团无力偿还欠款，沈氏做出收购……”
孟浅凝浑身颤抖着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往角落里缩去。
恐惧、窒息、无助等等情绪彻底侵蚀了她的大脑，几近崩溃的孟浅凝颤着声尖叫了出来。
她真的要疯了！
凄厉的尖叫让顾清准脚步一顿。
可想到顾心妍，他生生扼住了想转身的念头。
“这几天派人守在这儿。”顾清准停顿了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立刻告诉我。”
“是。”保镖点点头，
顾清准蹙眉，不知为何心中不安至极。
他其实也只是想让孟浅凝在这儿待几天而已。
又站了好一会儿，他才离开。
回到别墅。
顾清准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上，扶额蹙着眉。
别墅的寂静让他有些烦闷，明明孟浅凝不在的那一年也是如此安静，可这次却让他觉得很闷。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他又不禁想起孟浅凝的那一声惨叫，心中越发烦躁。
突然，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顾清准顺着声音掀开一个抱枕，一个崭新的白色手机被卡在缝隙中。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居然是叶晨。
顾清准脸色一下就黑了，心不由得冒起了火。
他想起那天的监控，知道这手机是叶晨给孟浅凝的。
顾清准唇线紧绷着，本想直接挂掉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思思，你最近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他还没说话，叶晨温和的声音便响起。
顾清准忍不住拳头紧握。
“叶医生对别人妻子的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顾清准轻淡而又尖锐地回了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生硬：“她呢？”
“‘她’是谁？”
“顾清准，你把思思怎么样了？”
叶晨的质问让顾清准怒极反笑：“没想到你还有关心别人妻子的习惯。”
“你当她是妻子了吗？你知道她有……”
话还没完，顾清准直接将电话挂断。
接着，“嘭”的一声，手机被顾清准砸在茶几上，屏幕一瞬裂了开来。
他原地走了几步，好半天才平缓了心头的怒火。
心里却打定主意，过几天再把孟浅凝接回来。
这几天，够让她难忘终生了。
两天后。
顾清准第四次将眼前的文件推开。
他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拧成一个“川”字。
孟浅凝那儿，保镖说她什么动静都没有，总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可他的心就是不定，顾清准才站起来想去透透气，杨娅忽然推门走了进来。
“昀节，这是总经理要给你的。”
她甜腻的称呼让顾清准不快的冷声道：“这里是公司。”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
沈昀弋㦊节不顾杨娅委屈的神色，转身接了电话：“喂。”
电话中传出保镖慌乱的声音：“总裁，夫人她从阳台上跳下来了！”
顾清准愣住了，心底骇动：“她人呢？怎么样了？”
保镖回道：“夫人不肯去医院。”
蠢货！
顾清准暗骂了一句，连外套都没有拿就冲了出去。
杨娅诧异地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甘地叫了一声：“昀节！”
赶到公寓后，顾清准见孟浅凝没什么事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只是两天不见，她本就消瘦的脸更憔悴了，黑发凌乱，双目无神。
顾清准走到蜷缩成一团的孟浅凝面前，语气蕴藏怒气：“怎么？是想像你爸那样死吗？”
孟浅凝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确想死，比从前任何一刻都想。
她抬起头看着顾清准，空洞的眼神带了些迷惘：“当初你娶我，只是因为这颗心脏吗？”
就算死，她也想知道这颗心脏是谁的，是不是接受了这颗心脏的人都要被顾清准这么对待。
顾清准嘴里的“是”好像被卡在了喉间。
他看着孟浅凝红红的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冷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是爱吗？”
孟浅凝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情都没有一丝波澜，她“噢”了一声便沉默了。
然后她却听见了心在滴血的声音，那血不断的在灌溉已经扎了根的念头。
她的冷静换来了顾清准的烦躁不安。
他阴翳的眼眸在孟浅凝单薄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收回。
最终，他只抛下一句“自作自受”便离开了。
孟浅凝奋力掐着伤口，刺骨的疼痛混合着心中的绝望让她视线渐渐模糊。
一连几天，除了给她送饭的，她没有见过任何人。
她就像被遗忘抛弃了一样。
直到这天，沈母突然来了。
她想着过了这么些天了，药效应该过了，血也应该干净了。
可看见孟浅凝更加虚弱的模样，顿时嫌恶不已：“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让你在那里边多待几年。”
孟浅凝看着她那厌恶又仇恨的眼神，突然问道：“这颗心脏，是谁的？”
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受着顾清准的折辱到死了。
沈母这么讨厌她，可当初却没有反对他们结婚，她一定知道什么。
“顾心妍的。”沈母淡淡道。
孟浅凝怔了怔，这是个她完全陌生的名字。。
沈母又冷嗤道：“要不是占了昀节爱人的心脏，你以为凭你能嫁进沈家？”
他的……爱人！？
孟浅凝枯木般的心狠狠一抽，眼中满是震惊。
沈母扫了眼满墙的报纸，又想起被孟浅凝推下楼的沈依蓉，目光骤冷：“你知道江家是怎么倒的吗？”
孟浅凝又愣愣地看向她。
“是昀节用了五年的时间斗夸的。”沈母慢条斯理道，“当年心妍还有一线生机，可你爸为了你，第一时间用了心妍的心脏。”
沈母的声音仿若惊雷，在孟浅凝脑子里炸开。
这些年来的一切迷惑和痛苦好似都找到了根源。
原来如此。
原来，顾清准真的从一开始就没爱过她。
原来，记忆中那甜美的几年，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报复自己。
沈母见孟浅凝大受打击的模样，心气稍平，转身离开。
孟浅凝心如死灰地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却感觉异常寒冷。
她活该，顾清准说的没错
是她的错，如果没有她，所有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欠你的，我全部还给你。”她呢喃着，眼中最后的光芒也随着消散。
另一边，顾清准才下了车，准备进公司，叶晨忽然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思思她人呢？”
顾清准一把推开他，冷声嗤笑：“叶晨，你什么身份来问我？”
叶晨担心不已，他已经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联系上孟浅凝，想到她的抑郁症，更是心急如焚。
他咬牙怒吼：“顾清准，你知不知道她有重度抑郁症！”
第九章 沈依蓉苏醒
顾清准理衣领的手一顿，心底震荡表面却依旧强硬道：“那又怎样？你想告诉我她是因为有抑郁症才伤人的吗？”
叶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觉齿冷：“你真是无可救药！”
他推开保镖，转身匆匆离去。
顾清准阴沉着脸，看似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总裁办公室。
顾清准已经没有看文件的心情，叶晨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重度抑郁症。
他拧着眉，摩挲着笔，心思百转千回。
“昀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杨娅再次不请自来，“你都几天没找我了。”
她坐到顾清准的腿上，恨不得将身子整个贴在他怀里。
顾清准本就心烦，此刻更是不耐，他猛地站起身，杨娅差点摔倒在地。
杨娅正要问他怎么了时，顾清准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顾清准接了后，眼中竟露出了一丝喜色，“什么？我姐醒了？”
杨娅心一颤，脸色大变。
沈依蓉醒了！
顾清准没有理会杨娅，直接赶去了医院。
另一边，孟浅凝将信和遗体捐献自愿书放在桌上，颤抖着手拿起一张她和父母的合照：“爸，妈，原谅我……”
她终究坚持不下去了。
孟浅凝拿上求人从别墅带来的药走出了公寓，再未回头。
医院特护病房。
沈母看着苏醒过来的沈依蓉喜极而泣。
“姐。”顾清准也叫了一声。
沈依蓉目光流转，张着嘴，似是有些着急：“思思……她……”
沈母以为她要说是孟浅凝害了她，便道：“你放心，我们把那死丫头送进精神病院里待了一年，现在安分多了。”
而沈依蓉却莫名红了眼，使劲地摇着头：“不，不是……”
顾清准见她这样像抗拒又像否定的话，心里忽的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阵阵心慌。
陵园。
孟浅凝坐在父母的墓碑前，手中抓着一把白色的药丸。
“爸，妈，我真的很没用。”她靠在碑上，一手拿起药丸一颗颗往嘴里送，像是在吃糖。
“我本来想活着把心脏还给顾清准的，但是他不要。”
孟浅凝哽咽着，眼里的泪水如珠洒下。
一切的错误都从自己开始，也该从自己这里结束了
“他说的对，我早该死了。”她望着阴沉沉的天，嘴角弯着苦涩的弧度。
直到药全部都吃完，她慢慢感受到夺命的窒息感。
她喘着粗气，颤着手从口袋中拿出照片，竭力笑了：“爸，妈，我来找你们了……”
此时，杨娅忐忑着心偷偷地跑到沈依蓉的病房外。
当看到床上的人真的醒了以后，她心下大骇。
沈依蓉才一偏头，便撞上杨娅的直线，她心速忽然加快，心电仪中的路线起伏开始变强。
她眼中染上一层恨意，奋力抬手指着门外：“是，是她推，的我！”
顾清准和沈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竟是已经呆住杨娅。
顾清准面孔骤冷，他一把揪住杨娅拖了进来。
在他的暴怒之下，杨娅害怕不已，急忙狡辩：“昀节，我是为了你啊，她要告诉孟浅凝心脏的事，我才失手……”
“住口！”
顾清准黑着脸，心却已经揪成了一团，整个世界都似乎倒了过来。
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忽然风一般地冲出病房，直奔公寓。
可公寓却已是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一封信和一张遗体捐献自愿书。
顾清准手轻颤，将那封信展开。
“你或许怎么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真的没有推你姐姐下楼……
爱你这几年，我太累了，现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早知道这颗心脏会让我家破人亡，我宁愿死也不会要……”
字字泣血，字字刺眼。
顾清准呼吸一窒，孟浅凝那些反驳的画面出现眼前，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都做了什么？
继续看下去，信最后一行写着“欠你的心脏，我会用我所有去还。”
心猛地抽搐一下，痛的顾清准踉跄了一步。
他眼角泛红，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孟浅凝父母所葬的陵园。
等顾清准赶到陵园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细雨，远处的闷雷也在渐渐逼近。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孟浅凝靠在碑上的身影。
顾清准稍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她面前，只见她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孟浅凝。”他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顾清准右眼皮开始猛跳，他蹲下身，看到孟浅凝惨白的脸，心一紧。
时间好像在一刻猛地停住，周围的一切静的只剩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再也无法淡定，颤抖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她，可她就这样突然直直地倒在地上。
顾清准瞳孔紧缩，“轰”的一声响雷震得他的世界似乎都开始颤抖。
一丝血从孟浅凝的嘴角流了出来，染红了她脸颊旁的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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