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雅琴是好琴,长随琴也是,既然长随琴能在长孙小姐这样懂琴的人身边放着,想必……知雅琴也有爱惜琴的人珍藏着。”
“颜小姐所言极是。”她这样说,长孙昔也收起心中的遗憾,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她。
“颜小姐当真是通透,也难怪能将琼梅意学的这样好。”
“琼梅意此曲意境好,但长孙小姐琴艺高超,日后定当学的更出彩。”
“这倒不会了。”长孙昔面色一黯,随即又道。
“我曾请爹爹托了关系到八王爷府上,想求八王爷抽空指导一二,可王爷性子冷淡,平日里又不出府,府中的管家拒了此事,后来便也不了了之。”
温舒曼心头微动。
“为何……要找八王爷教?”
“琼梅意是八王爷所创……颜小姐不知晓吗?”长孙昔面露奇怪,语气疑惑地看着她。
是秦景深所创?
温舒曼敛下眼,随即面色如常,温声摇头。
“长孙小姐知晓,我自小养在山中,也不曾知晓京中的事,此曲是我在山中的……道长所教,倒是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是八王爷所创。”
心下却因为长孙昔方才的话泛出点点涟漪。
难怪。
难怪是这首曲子。
“八王爷才华极佳,当年这首琼梅意出来的时候,风靡上京城,人人都追捧着学,但总少有人能弹到八王爷那个意境。”长孙昔没发觉她的不对劲,反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叹。
“颜小姐,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将琼梅意弹的这样好的。”
其实精通琴艺的人并不少,会弹琼梅意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可外行人终究只看个热闹,她这种学琴学了十几年的人,却看得出温舒曼弹这首琼梅意,和其他人的不同。
她将琼梅意的意境,甚至转音,修整都弹的无可挑剔。
也难怪……八王爷选的是她。
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腹有诗华,又心思通透。
温舒曼哑然失笑,“长孙小姐太过奖了。”
“是颜小姐谦虚。”长孙昔却固执地摇摇头,紧接着又道。
“八王爷……”
“长孙小姐不是要弹曲子么,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温舒曼心下念着其他事,此时再听到秦景深的名字,难免心中有些乱,索性打断了长孙昔的话,笑道。
经她这样提醒,长孙昔才想起曲子的事,遂止住了话头低头弹起琴来。
长孙昔在琴艺上的造诣无疑是极高的,这首琼梅意又学了多年,弹起来自然行云流水,琴音清泠悦耳,如山间清泉声一般。温舒曼垂首听着,看着她指尖跳动在古琴上,恍惚像是她十六岁那年,也是像她这样。
那首弹过无数遍的曲子一遍遍在手下重复,只稍稍音顿了顿,阖着眼的人清冽低沉的声音就从门边传来。
“错了,重弹。”
“只是手下没跟上……”她心中不服,又不敢辩驳,只小声解释。
琼梅意极难,她不知晓那人是从哪寻来的曲子,复杂难记的很,还非要逼着她学。
她说出的话在琴室落了冷清,没人应声,只能暗暗瞪了他一眼,又低头重弹。
“错了。”两人的声音恍惚隔着时间重叠起来,她看向长孙昔手下的动作,垂首道。
长孙昔停顿下来,温舒曼亲自上前,伸手去纠改她的动作。
长孙昔通透的很,温舒曼一通指点下来,不出一个时辰,已比她平日里弹的好上许多。
最后一遍停下,长孙昔接过婢女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颜小姐果真精通得很。”
她勾唇看向温舒曼,一双眸子里溢出欣喜,语气也充满了赞叹。
“我若有颜小姐这样好的琴艺,爹爹也不会整日在家对我吹胡子瞪眼了。”
温舒曼不知晓如何与她解释,便笑着转了话题。
“长孙小姐如此厉害,无需妄自菲薄。”
“颜小姐实在谦虚,也难怪八皇叔那样的人,也为你折了腰破例。”她越这样说,长孙昔却越觉得她谦逊,更是出口夸赞。
温舒曼站起身,没应她这句话,只浅浅笑道。
“时间不早了,长孙小姐今日午膳就留在颜府用吧,我着人下去准备。”
“好。”长孙昔并未拒绝。
二人在温舒曼的院子里用了午膳,温舒曼着人备下了茶,长孙昔兴冲冲地拉着她聊起了近日京中的趣事。
大多数贵女都规整又少话,她甚少遇见长孙昔这样明艳又有趣的姑娘,一时听着她说,觉得好笑的地方也附和两句,不知不觉浮在心头的阴霾就已经散去。
直到时间过了申时,外面的天色快暗下来,长孙昔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日后颜小姐身子大好,我可还是要再来叨扰的。”
“自当随时恭候长孙小姐。”
长孙昔走后没多久,温舒曼尚在想着熏香的事,婢女便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看着桌上浓黑的药汁,温舒曼刚要端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眼神沉了沉。
温舒曼话音略微停顿了下,“你下去看看晚膳可备好了。”
“是。”婢女应声离去。
她这才端起汤药,走到窗边的花盆里,素手一扬,将汤药倒了进去。
这两日她恍惚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明明是刚吩咐下的事情,转头就记不清了。
她本以为是近日生着病的缘故,没多做猜想,可今日的熏香,却平白让她生了疑。
再加上昨日夜间在院中的事,她忽然有个猜想。
她这病似乎是在喝了汤药之后,才生了各种幻像。
她想看看今晚这汤药不喝下去,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将药碗放回去,长夏便走了进来。
“小姐,正厅已备好晚膳了。”
“走吧。”
她面色如常,带着长夏离开了居室。
这夜果然一夜无梦地睡过去。
第二日温舒曼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大亮的天色,还有些恍惚,继而混沌的脑子猛地清醒。
果然是药有问题。
她和衣从床上起来,发觉昨日晚间没喝药,身上却不觉得乏了。
温舒曼抿了抿唇,忽然有些庆幸昨日她发觉了熏香的事,又让长孙昔的话多提醒了两句。
府医开的药有问题,她自然不敢再喝下去。
温舒曼眼神忽明忽暗,心下稍稍算计了片刻,起身推开了门。
“小姐今日怎起得这样早?”
长夏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见她出来,愣神片刻福身问。
“准备早膳吧。”
“是。”
长夏扶着她走进正厅,温舒曼落座后说。
“你去跟阿娘说一声,今日我想往长孙府上去一趟,见一见长孙小姐。”
“可长孙小姐昨日不是……”长夏下意识地问。
“多话。”未等她说完,温舒曼凉冷地看过去一眼。
“奴婢知错。”长夏忙跪下去认错。
“去吧。”
“是。”长夏站起身,从正厅离开。
温舒曼用过早膳,回了一趟内室,将自己今早的药渣留下,仔细地用帕子装起来,才指了个婢女为自己梳妆。
舒和一身规整的丫鬟装束,人也沉默得很,不像旁的奴婢讨巧,干起事来倒是麻利,不出片刻就将她一头秀发拢了起来。
刚梳妆罢,长夏推门走进来,“小姐,夫人今日早上和李尚书家的夫人出去了,奴婢便去回禀了老夫人。”
“嗯,祖母怎么说?”
“老夫人已经安排了马车,现下正在府外侯着。”
“你今日不必跟着了,我前些天在书房里写的东西未收拾起来,你去将它收拾好。”温舒曼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长夏,而后吩咐。
她今日出府不是去长孙府,事情未查明之前她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包括这个贴身婢女。
“可夫人……”
“你听话就是。”温舒曼声音平淡,却不楚置喙地吩咐。
“是,小姐。”长夏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在身后福了福身。
颜府外果然候好了马车,她坐上去,车夫载着她往长街而去。
未到长街,温舒曼掀开帘子,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地方。
“停下。”
清冷的声音让车夫反应极快地拉住了缰绳,“大小姐?”
“就停在这,我昨日说要给长孙小姐带些东西,这会下去看看,你留在此处就是。”她戴好面纱,寻了个合适的理由。
“是。”车夫连忙应声。
温舒曼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片刻,低头顺着人群进了陈檀香馆。
与此同时,人群外马车正走着,风掀起帘子,映出一截雪色的衣摆。
那人随意扫了一眼,定格在人群里袅娜的身影。
“停车。”
香馆内人并不多,只一个老先生坐在那,低头正拿着一截香木。
“老先生。”
柔柔细细的女声响起,老先生抬起头,看见一个戴面纱的年轻女子。
“姑娘来看什么?”
温舒曼落座在他对面。
“我来问问老先生,这香馆里可有捺安香?”
老先生一双略枯的手放下香木,抬头打量她片刻,发觉面前人一身锦裙,气质出尘,露出的一双眼也清贵又温和,一看就非富即贵。
“小姐稍等,我这就着人去取。”
他指了个小厮,没出片刻就取来了捺安香。
捺安香是好香,老先生宝贝得很,将木盒递过去。
“小姐若诚心想要……”
“自是诚心,可我还有些问题想过问老先生。”
这陈檀香馆是上京城出了名的香馆,便是贵妇也极喜欢来这买香,这位老先生据说研究香料已有数十年,她昨日发觉熏香的蹊跷,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
“小姐请说。”老先生颔首看向她。
“捺安香是平日用的熏香,可还有别的用途?”温舒曼看了一眼木盒,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捺安香的香味真是持久,便是还未点燃,她隔着这木盒,也闻得到和那日夜间一样的清香。
“小姐这话说的奇怪,熏香便是熏香,还能有什么用途?”老先生看她一眼,笑呵呵地说。
“这熏香若燃在身子虚弱之人屋内,可有什么影响?”
温舒曼声音顿了顿,换了一种问法。
“熏香大多助眠,捺安香虽名贵,但用法也只是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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