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群被杀,山上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先头队伍也已经安然无恙,里长眼下头一件事,就是收拾这些坏良心的家伙。
带着人把他们蚂蚱一样捆成一串,分成四个队伍牵着下山。
下山的路上,‘瘴气’的功效渐渐消失,抢粮的人们视力什么的逐渐恢复了过来,能瞧能走的了,不过个个尚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惹错人了,这些人竟然把‘瘴气’收集起来,拿来对付别人!一下放倒一大片,太可怕了!
于是这些方才还一脸凶恶的家伙,这会儿个个哭着哀求,尤其那个拿杀猪刀的高个壮汉,就数他哭得最惨。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听了你们村那老太太的蛊惑,动了歪心思,你们就放了我们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我们也是逃难的穷苦百姓啊,个个上有老下有小,你们若是抢了我们的粮食他们就得饿死!”
“是啊,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吴永贵怒火中烧。
“你们刚才抢我们粮食的时候,可有想过放过我们?现在哪来的脸求我们放过你们?”
“何况你们的家人也未必无辜,在你们动这种歪心思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阻拦?同样心术不正。”
“再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为家人惹来祸端,你们哪个听进去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就是你们为你们家人惹来的祸端,你们这么贪心不足,就算不栽在我们手里,也迟早会栽在别人手里。”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一下,给你们长点记性!”
一番话,说得这些人哑口无言,懊恼地垂下了脑袋。
江老太一直关注着上山的大道,见有火把出现,眼睛忙眯成一条缝,细一瞧,坏菜了,抢粮的那些人是些废物,全被绑下山了。
她一时也慌了,还想逃来着,想起江安和几个宝贝孙子也在抢粮的队伍里,跑没用,只能老老实实低着头。
吴永贵等人把这些抢粮的人押到空地上后,对他们道:“叫你们的家人把粮交出来一半,马车牛车交出来一半,这,是我们对你们最大的仁慈了。”
这伙人听了这话,多少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会把他们的米粮等物资全抢光,这厢只拿走一半算好的了。
不多久,就收上来了五辆马车四辆牛车,米粮十几袋。
这点东西哪够一半?十分之一都不到,不过吴永贵到底心软,望着那些老的老小的小,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了,目光冰冷地落在江老太身上。
“江老太,都是同村人,你们心思却这般坏,鼓动别人来抢我们的粮,这笔账怎么算,你自己说吧。”
江老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们反正又没车又没粮,难不成吴永贵还能杀了她?
眼珠子贼溜溜一转,笑着道:“吴永贵你可别瞎说,他们抢粮跟我们何干?我还想阻止来着……”
她话说得太快,只想着怎么忽悠吴永贵,倒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立即惹恼了一旁的人。
“老太太你真是嘴巴两张皮,一会儿一个说法,不是你告诉我们他们家人死光了,几十车粮挑不动运不走,迟早被别人抢光光吗?”
“就是,要不是你在这瞎说八道,我们能丢了马车丢了粮?”
“吴里长,你们可得好好收拾她,这老太太心眼贼坏,我们都被她给忽悠了!”
古槐村的村民们对江老太一家也是忍无可忍了,个个要求严惩他们。
里长想了一下之后,把江安和江明轩等人扯了过来,推在地上。
“江老太,拿五十两银子来赎人吧,否则把他们扔进森山老林喂野兽。”
江老太哪肯拿钱?顿时拿出撒泼耍赖的本领,肥胖的身躯往地上一滚,捶胸顿足地哭嚎了起来。
“吴永贵啊,乡里乡亲的,你们做事咋就这么绝?”
“你们的粮食又没丢,怎么可以拿这个当借口讹人钱财?还有没有王法啦?”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一路走到这里多艰辛你知道吗?兜里早一文钱都没有了,我就只有这一条命,你要就拿走。”
……
江雪珂和白墨宸远远地瞧着,也是直发笑。
天气有点冷,白墨宸把江雪珂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搓着给她暖手,一脸庆幸。
“还好她不是你的祖母,否则真是不好应付。”
“是啊,可怜的小兰妹妹……”
江雪珂望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江小兰,不忍地摇头。
里长吴永贵也同样苦恼地搓着浓髯,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江小兰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满脸是泪地恳求。
“吴大叔,你就再给我奶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改的……”
秀娥和秋菊也回过神来,纷纷跪了下去,哭得稀里哗啦的,打起了感情牌。
吴永贵的心到底没那么冷硬,叹了口气扫视了江老太一眼。
“江老太,江平江安,今日我们就放你们一马,不过往后你们若是恶性不改,恐怕别人未必会放过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里长率领村人赶着马车牛车往山上去了。
秀娥和秋菊把江老太从地上搀起来,江老太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脸不甘地骂骂咧咧。
这时旁边的人们却朝她们围了过来,个个满脸不善。
“你这个死老太太,害得我们丢了马车米粮,哪能就这样便宜了你们?”
“就是,我们的损失你们得填出来,赔给我们。”
“对,赔钱,赶紧的。”
江老太脖子一缩,有点吓住了,不过还是挺直腰杆警告。
“你们可别乱来,我们的身份可不普通,要是得罪了我们你们可就完蛋了。”
她的话哪个信?有人一把就拽住她挎在肩上的包袱。
“呵,吓唬谁呢?你这张嘴说出的话哪一句是真的?赶紧把钱拿出来。”
这下不止江老太,一家人都吓得变了脸色,包袱里装着他们所有的银子,这要是被人抢了怎么进京?
先是秀娥秋菊扑过来,之后江安和江明轩等人也解开绳索,跑了过来。
可对方到底人多,他们一家人哪是对手?很快身上所有的银子就全被他们给抢走了,还把他们赶出了人群,不准他们靠近。
江老太这下哭都哭不出来了,后悔不该得罪村里人,让外人这样欺负。
想了想,招呼江平江安。
“大儿二儿啊,看样子咱们还是上山,求得村里人原谅,跟着他们一道才能有口吃的,否则没法活命了。”
等运粮的车队上了山,抵达距离林中村庄最近的大道,已是午夜时分。
里长吩咐粮车原地停下,生起了篝火,派人看管着,他则和江雪珂白墨宸等人前往村庄。
到底有人受了伤,有人被老虎拖走失了踪,到底何时动身需要大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此刻村子里灯火通明,人太多,不可能睡得下,大家只能围着火堆烤火。
村里人也是热情,茶水点心但凡有的,都拿出来招待他们。
村长雪平良也没睡,和江永德他们一直在聊邑宁军北撤之事。
“雪村长,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早上便同我们一道离开。”江永德热心肠的道。
雪平良无奈摇头。
“撤?怎么撤?我们可是生生世世流放到这里的罪人,没有朝廷的命令哪敢走?”
“可不走的话那就危险了,这儿离平州近,铁定落入南岐蛮子手里。”
“那正好,老子十几年前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红樱枪,恰好派上用场了。”
“雪村长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你们的妻女要是落入南岐人手里,可就不妙了!”
这话一出,雪平良立即揪着满口络腮胡,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死也好活也好,早已无所谓了,可村里的姑娘们怎么办?那些花一样的女孩若是落入南岐兵手里的话会遭受怎样的折磨可想而知。
见雪平良愁容满面,王厚福捋着山羊须道:“明天走就是,管那么多做什么?等到了甘州再说。”
雪平良没有说话,掏出一根自制的烟枪,往里塞了一些烟叶子,叭嗒叭嗒抽了起来。
烟没抽两口,听到有人声靠近,林中出现一队火把,里长吴永贵他们来了。
“江叔王叔赵叔~~你们没事就好。”吴永贵一看到火堆边那几个正在喝茶的熟面孔,眼眶立马湿润了。
遇到这样天大的危险,他们都没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令人高兴的事么?
“吴大小子,你们的粮食也没事吧?”江永德他们几个族长也捋着胡须站了起来,大声问。
“没事,大家放心吧。”
说了吴永贵等人就进村了,之后又介绍雪平良与大家认识,寒暄了几句一块儿在火堆边坐了。
见江雪珂回来,雪如云直接就把她拉进了屋,有位伤患发热了,她正不知道如何处理,江雪珂于是忙了起来。
外头火堆边,江河喝着茶暖着身子,听江永德他们继续和雪平良聊天。
“敢问雪村长,你在被流放前,在京城里是什么职位?”江永德忍不住地问,“瞧着本事可不小,射虎的时候专射虎眼,百发百中~”
雪平良苦笑了一下,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也没啥本事,当年镇南王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
江河听了这番对话,端茶碗的手骤然收紧,忙抬眸朝雪平良望了过来。
“雪村长是何时流放到此处的?”
“十五年前了。”雪平良回答。
江河抓碗的手绷得更紧了,“请问雪村长高名大姓?”
雪平良倒是纳闷了一下,大家也没那么熟,这样问人姓名有点冒昧了,不过还是笑着回答。
“鄙姓雪,名平良。”
江河神色明显松驰了些,不过还是没住口,追问道:“雪村长可认得一位叫做雪文堂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不光雪平良眼中满是惊讶,连白墨宸的神色都微微一变。
雪文堂,先邑宁国丞相,十五年前牵涉进梁王谋反一案,被削官去职流放岭南。
不曾想流放途中全家染病,一个不剩……
这厢江河居然提起这个名字?为何?
江平良眼中的震惊远远高于白墨宸,不过很快掩饰住,一脸淡然地笑了笑。
“我的一位堂兄倒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他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说完一脸探究地望向江河,“这位大兄弟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雪姓在邑宁国可不多见,名字重复更加不大可能,此人为何提起这个名字?
江河神色恍惚了一下,手里的茶碗也跟着晃了晃,忙把茶碗放下。
“哦,没什么,只是听我们定安县的郭县令提起过,随口一问。”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雪平良便没往多处想,不过到底触动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情绪不由有些低落,寻了个借口来到一旁抽烟锅。
白墨宸跟着起身,来到他身侧。
“明天跟着古槐村的村民撤往甘州。”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雪平良忙转过身子,微微弓着腰,神情颇为恭敬。
“请问您是?”
打第一回见面,他就觉得此人不是普通人,此刻听他这话,愈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宸王。”白墨宸也没打算隐瞒,拿出一块御用金牌亮了亮,“你们先撤退,我会向皇帝请旨的。”
雪平良见到金牌当即就要下跪,白墨宸忙拖了他一把。
“不要泄露我的身份,不过相信我,古槐村的村民都是好人,你们可放心同他们一道离开。”
“是,宸王殿下。”雪平良激动得声音都是发颤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宸王。
虽然流放此处隐居多年,但京中旧友偶有信来,朝廷之事也略有耳闻。
宸王白墨,掌管三司衙门,是皇帝最为信任之人。
只是不清楚他来此处所为何事~~既然见到了他,那么十五年前那桩‘谋反’,是否能够翻案?
雪平良眼中隐隐腾起一抹希望,先皇已逝,时光荏苒,或许他们真能沉冤昭雪?
正思绪翻涌,宸王听到屋内江姑娘的唤声,已经急急离开。
雪平良叹了一口气,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强压了回去。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快步朝自己家中走去。
他得叫夫人赶紧收拾行李,明早随古槐村的村民们一道离开。
或许,或许运气好,他们含冤十几年,说不定能有翻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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