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瞳孔一缩,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将她带下来,冷声道:“你要死就偷偷死,不要在我面前装!”
说完,他快步离开。
苏梨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误会了。
之前她确实以绝食,寻死等办法拒绝和他离婚。
但刚才,她是不小心脚崴了。
不过就算封瑾知道可能也不会回头,她也没必要解释。
原本两人的假期,最后变成了苏梨一人,她独自将十二年前和封瑾一起去过的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
傍晚,她一人坐在山石上,看着夕阳西下。
在红枫岭度过两天后。
封瑾开车,带着苏梨去下一个地方。
很快,两人来到离红枫岭不远处的一片海滩。
十二年前这片海滩还没有什么人,现在已经被开发成了景区,热闹非凡。
一到这里,封瑾就定了最豪华的总统套房,在里面线上办公。
苏梨一个人走在沙滩上,看着周围成群结队来旅游的人,只觉眼眶发热。
这时,电话声响起。
她拿起一看是封瑾母亲打过来的,虽然很不想接,但还是要接。
“喂,妈。”
“你和珩年自驾游去了?”电话里,许母满嘴质问。
“是。”苏梨如实回答。
这字像是捅了马蜂窝,许母厉声数落:“快过年了,公司那么多事,你不会赚钱、不会生孩子就算了,怎么尽给我儿子添乱?”
不会赚钱、不会生孩子……
苏梨听着许母恶毒的话,仰了仰头,将眼底的酸涩逼回去。
她回答:“就这个月,很快我就不会给你们家添乱了。”
电话里却传来许母更为尖锐的声音:“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幸好星星死的早,不然早晚被你带坏!”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向苏梨,她的眼眶顿红。
再也忍不住冲电话里大声说:“什么叫幸好星星死的早?你还是人吗?!”
“我怎么不是人了?要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看好孩子,孩子能跑出去,能被车撞死?我们老许家能到现在还没个小辈……”
苏梨脑中一轰,女儿出事时,那血腥的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闪过。
她已经听不清许母在电话里面说的什么,看着茫茫大海,泣不成声。
“星星……”
六年前,她只是外出买个菜,回来就看到星星倒在血泊中。
她一遍遍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带星星一起出门。
怎么就不把院子的门关好,让星星跑了出去。
苏梨无声地落着泪,想把所有的悲伤发泄出来,但心头被一块巨石堵着,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着周围的人尽数离开,才走回酒店。
回到房间。
封瑾抬头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簇眉:“怎么了?”
“没什么。”苏梨随口回答。
她知道星星同样是封瑾心里的一根刺,知道他有多爱女儿,所以不想让他也陷入悲伤。
封瑾也没再问。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
苏梨紧紧抱着封瑾,却根本睡不着。
漆黑的夜里,床头封瑾的手机亮起。
苏梨鬼使神差看过去,就见上面备注着郑雨柔的人发来短信,写着。
“孩子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不要自责……”
手机光线下苏梨的脸异常惨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
这夜,她彻底睡不着了。
黑暗中,六年前的事和刚刚的短信一直交替浮现在脑海中。
翌日清晨。
封瑾醒来,发现苏梨已经醒了,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他敷衍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后淡淡的说:“我爱你。”
苏梨回过神,望着封瑾,眼底尽是疲态。
她忽然开口:“珩年,很快就是星星的忌日了,你想她吗?”
封瑾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语气冰冷:“你不想我提早结束这荒诞的旅行,就不要提星星。”
说完准备走,苏梨却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崩溃:“为什么不能提,为什么这些年,你都不愿再和我提星星?”
这六年来,她每天都活在女儿去世的噩梦中。
想在封瑾面前寻求安慰,可他总是冷漠对待,不愿陪她一起走出悲伤。
封瑾闻言,回头看向她,目光如刀:“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你一遍遍的提起,不就是想利用她,让我不要和你离婚吗?”
苏梨愣住。
封瑾继续说:“作为一个母亲,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
他甩开苏梨的手,转身离开。
苏梨看着空荡坠落的手,喃喃道:“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就不自私吗……”
……
今天没有阳光,冷风阵阵。
苏梨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走出酒店,就看封瑾站在海岸边,抽着烟。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十二年前和封瑾一起走在海岸的场景。
那时候,封瑾牵着她的手,眉间尽是温柔。
这附近也没什么酒店,更没游客,连简单的游乐设施都没有。
可如今,她看着周围繁华的景象,才明白,十二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
以前的场景不在,以前的感情也回不来了。
封瑾这时转过身,看到苏梨,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朝着她走来,像个陌生人。
苏梨看着这一幕,迈着僵硬的步伐朝他走去。
抬头望着他俊朗的眉眼说:“陪我散散步吧。”
封瑾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苏梨伸手想握住封瑾的手,就看他把手放进了风衣口袋里。
苏梨喉中一涩,强忍心绪,唐声说:“我饿了。”
封瑾停下脚步:“那我们回去吃饭。”
“我想吃十二年前吃过的那碗面。”苏梨却说。
封瑾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但看到苏梨眼底的泪光,最后还是点头。
十二年前两人吃面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是个破旧的小面馆。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才到。
这么多年,苏梨本以为面馆不在了,没想到还在。
这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开店的老夫妻两鬓更加斑白了。
苏梨走进去说:“要一碗清水面加一个鸡蛋。”
封瑾准备再要一碗,苏梨拉住他:“我们以前就只吃一碗,你答应过这次要和上次一样的。”
封瑾看她一眼,随后作罢。
面很快上桌。
苏梨又拿了一个碗,将面分了一大半到这个碗里,又把唯一的鸡蛋放进去,随后推到封瑾面前:“你工作辛苦多吃点。”
封瑾听到熟悉的话,回想起十二年前,苏梨也是如此。
望着对面虽然不再年轻,但却什么也没变的苏梨,他心底不知为何突然一缩。
学着十二年前,他将蛋分成了两份,一份多的放到苏梨碗里,然后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苏梨低头吃面,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看着碗里的鸡蛋,泪水落在里面。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他们的过去,是都记得。
从面馆出来,苏梨朝着封瑾伸手:“可以牵我的手吗?”
封瑾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一起回去,像是平常夫妻一样。
这几天。
封瑾在酒店线上工作。
苏梨坐在一旁看书,一切就像当初一样宁静美好。
这时,手机上一条短信传来。
苏梨打开手机,发现是一条陌生短信。
打开,里面是封瑾光着上半身的睡颜照和一条挑衅的话:“他说只有在我这里才睡得安稳,你继续纠缠,没有任何意义。”
苏梨平静地看完,关了这条短信,就看到前面无数条这个号码发的挑衅信息。
从第一次看到时的震惊,然后跟封瑾大闹,到现在的面不改色,这中间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梨看向不远处认真工作的封瑾,关掉手机,没有打算给他看信息。
她知道这没意义,但她不明白,封瑾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没有丝毫道德和羞耻心的女人。
线上会议开完。
封瑾见苏梨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随口问:“怎么了?”
苏梨坐在原地,朝着他伸出手:“你能走过来,抱抱我吗?”
封瑾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朝着她走过去,有些僵硬地抱了抱苏梨,但很快放开。
苏梨抓住他的手:“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逛街、拍照了,去拍照好不好?”
封瑾答应。
两人换好衣服从酒店出来,走到天桥上,看着下面的街道。
苏梨记得十二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集市,没想到现在已经是繁华的商业街了。
她挽着封瑾的手,说起这里的变化:“时间过得好快,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商城,旁边也没有这么多店铺。”
封瑾第一次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回道:“这一块几年前被陆氏集团投标中签,他们做了详细的商业规划,公司之前还跟他们有所合作。”
说完,他有些意外,不知为什么就跟苏梨说了这些。
想她也听不懂,封瑾继续往前走。
这时,苏梨却停下脚步看着他说:“这个地方虽然是旅游区,但国内同类型的地方不少,流动性和变现性风险大,投资回报率低,如果公司投了资金进去可能会被套牢,你最好看准时间抽身。”
闻言,封瑾愣住。
他一直以为苏梨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家庭主妇,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没想到她竟知道这些。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苏梨曾经和他就读同一所学校,是校内知名的高材生。
苏梨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疑惑:“怎么了?”
“你十年没有工作了,怎么还懂这么多?”封瑾忍不住问出口。
苏梨听到这话,看着远处说:“生星星后,除了在家带孩子,剩余的时间都在学习,我怕自己跟不上殪崋你。”
说完,她口中苦涩,声音也越来越底:“没想到……还是没跟上。”
封瑾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不自觉伸手抱紧了苏梨,什么也没说。
苏梨愣了愣,抬手反抱住封瑾,强笑着说:“今天说好了陪我逛街、拍照的,我们不说这些。”
“好。”
之后,两人果然谁也没提之前的事。
苏梨一路买了很多东西,还给封瑾挑了不少衣服。
他们像从前一样,逛街,拍照。
回去的时候,苏梨在今年第一次真正展开笑颜。
她对封瑾笑着说:“我们已经三年没有一起逛街了,我今天好开心。”
封瑾很久没有见苏梨笑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特别好看。
这晚。
封瑾抱着苏梨躺在床上,看她整理照片,选出最好看的几张,然后发朋友圈,配文:爱你,老公。
封瑾主动去吻苏梨的额头,唐声道:“晚安,我也爱你。”
苏梨听到这话,眼底莫名酸涩。
随后,她伸手拥着封瑾入睡。
苏梨难得睡了个好觉,然而半夜的时,她突然感觉到封瑾拉开了自己的手。
她惊醒后,就看到封瑾拿着手机站在窗边。
“我和她只是做戏,还有最后十天,我们就会离婚。”
封瑾挂断电话,走进房间,就见苏梨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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