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晚低眉一笑,是啊。
这个时候的自己经常没个公主样,老是在外面闯祸,惹得父皇头疼不已,但又不舍得打她,只能扣她的月银。
可父皇却不知道,她早就在外面置办了产业,每月也不靠月银来活。
当然这事,应是要瞒得死死的。
宁向晚抿唇一笑,只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下一秒,一声温厚的声音从房外响起:“朕的阿晚又来母后这要点心吃了?”
熟悉的声音让宁向晚差点落下泪来。
她别过头,就看到一身明黄龙袍踱步走来,眉眼间没有死别时那般深刻的沟壑。
也不再对她说:“阿晚,快走……”
如今,她就陪在父皇与母后的身后,再也不走。
可饶是如此,宁向晚不敢忘记,当初所有结局的罪魁祸首!
她瞬间冷了脸,看向皇帝:“父皇,您刚刚是不是见了御史陈冠宝?”
皇帝一怔,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阿晚怎会知朕适才所见之人是御史?”
话落,宁向晚心中一紧,果然是他。
变成魂魄跟在陆时卿身边多年,她自是了解许多从前自己不知道的前尘往事。
比如御史陈冠宝,就是当年在父皇耳边吹耳旁风,陷害陆老将军的人。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一生为国尽忠的陆老将军再惨死在君臣猜忌之下!
宁向晚紧了紧手,美眸认真:“父皇,此人心思有异,您多提防着些。”
“哦?阿晚怎知?”皇帝反问。
宁向晚自是无法将重生这种事情托盘而出,先不说父皇不会相信,只怕会将她当做是得了什么癔症,徒增忧心。
更何况,若是父皇真知道陆时卿前世因为陆老将军而反,陆府上下怕是都难逃一死。
宁向晚垂眸,只道:“阿晚前几日见御史总出入清华楼会友,且这些友还都是朝中居要旨的官员,阿晚是怕御史有其他的想法……”
话落,皇帝骤然正色起来:“阿晚所说当真?”
“父皇信不过阿晚?”宁向晚蹙眉,撒娇般拉扯住皇帝的衣袖。
皇帝摇了摇头:“我朝历来最忌结党营私,阿晚所言若为真,此事绝不简单。”
说罢,皇帝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匆匆又回了御书房。
……
宁向晚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铺落在大地,将屋檐瓦片染得金红一片。
没有冰冷,没有杀戮,也没有那么多的猜忌,和心上牵挂的人。
一切岁月静好的气派。
宁向晚阖眸,就听身边的清秋疑问开口:“公主,御史大人当真结党营私了?”
闻言,宁向晚掀眸,看向清秋:“是。”
或许所有人都疑惑,因为御史从陈冠宝石出了名的京城清流,立下无数造福百姓的功绩,是天下无数读书人争先效仿的人。
可如今他若是被做实结党营私,无疑是对天下莘莘学子的怦然一击。
宁向晚看着错愕的清秋,敛眸一笑。
谁也不知道那张端着好人脸的皮囊下,装的是什么样的黑心肠。
但既是她知道了,便不能任其发展下去。
陆老将军,她必须要救!
======第20章======
陆府,习武台上。
少年陆时卿一柄长戗,挥斩而过,微风带起他的衣角,丰神俊朗,意气凛凛。
与他一同习武对战之人是军营之中最好的手,可也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运气时,陆时卿的脑海之中闪过白日里宁向晚冷漠的眼神。
黑眸晦暗,一个回旋,手下的力度重了又重,将人打得直直退出了习武台。
那人败得心服口服:“将军武功盖世,手下甘拜下风!”
陆时卿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撇了一眼,随后利落收器,走下高台。
满院的桃树中,男人如皎皎明月,清冷自高贵。
陆时卿拿出怀中一直藏着的桃花簪,黑眸微沉。
只有他心里知道,他迫不及待要去见她。
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他本打算今日同她表明心意,却不想她一反常态,如此决绝。
前几日他们还在一同饮酒,洒马追风,她的心意他自认一直都懂。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时卿握紧手中的桃花簪,抬脚就朝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
公主府。
宁向晚倚在玫瑰椅上,卧看亭台水榭,美眸微眯。
陆时卿脚步很轻,以至于当他出现在她身后时,她才惊觉。
“阿晚,还在闹脾气吗?”
男人轻唤,手中的桃花簪温柔插进她的发髻之上。
宁向晚猛地抬眸,四目相对间,陆时卿将她眼里的惊恐尽收眼底。
他与她从小青梅竹马,饶是他吓她,也从不见她会露出如此惊恐的神色。
太过陌生,太过疏离。
陆时卿松开手,握紧看拳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
宁向晚忙起身,保持一米距离:“陆时卿,本公主说过不想再见你。”
陆时卿看着她蹙起的眉头,追问:“那便告诉我为什么?”“阿晚,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的秘密?”
他步步逼近,宁向晚便步步后退。
凝着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宁向晚告诉自己,陆时卿不是自己熟知的少年郎,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直直退后到凭栏处,宁向晚脚下踩空,猝不及防即将摔下。
陆时卿伸出手,一把托住她纤细的腰身,游刃有余的姿态让宁向晚不禁怀怀疑他是不是故意。
她站稳脚跟,扒开男人的手,怒斥:“陆时卿!”
可纹丝未动,陆时卿的那张俊脸缓缓靠近,即将落下唇之时,宁向晚别过头。
“陆时卿,你放肆!”
陆时卿勾唇:“放肆?”
“微臣不知多少次与公主这般耳鬓厮磨,公主当时怎不说放肆?”
宁向晚还在拼命掰开男人的手,听到少年陆时卿的这番话动作骤然微顿。
原来,她先前一直所以为的那个少年郎,并非止于她所见。
也并非只是因陆老将军的离世而变得莫测。
是他天生便如此!
看着陆时卿眼里再不掩饰的占有欲和偏执,宁向晚恍然大悟。
她当年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陆时卿是只小狼狗,与她情深绵绵!
宁向晚咬牙:“陆时卿,你再不放手本宫就叫人了!”
陆时卿看着在她发髻上摇曳的桃花簪,心情瞬间好上了许多。
“阿晚,你若是想让人看到你我这般姿态,可尽管叫。”
说着,男人挑眉:“我听说近来皇后娘娘为你找驸马,送来了许多男子画像。”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敏感的耳畔:“就是不知臣在不在其列?”
“你!”宁向晚愤懑扭头。
可陆时卿只是凝着她如蝶般微颤的羽睫,黑眸幽暗:“阿晚,你知我心意。”
“惹了我又想跑,世间哪有那般容易的好事?”
======第21章======
微风掠过湖面,扬起少女秀发。
宁向晚怒瞪陆时卿,连称呼都换了:“陆小将军最好放开本宫,不然本宫不保证陆老将军还能否活着回来。”
四目交集,仿佛有火光乍现。
陆时卿冷了脸:“阿晚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爹尚在将军府好好待着。”
宁向晚也是被气急了,这才脱口而出。
但实际上,她不敢不救陆老将军,无论是出于仁义或是家国。
她自认实力有限,斗不过陆时卿。
没人比她更了解造反后独掌一国霸权的陆时卿有多恐怖。
“陆小将军只要知道,陆老将军的命,本宫可以选择救,也可以不救。”宁向晚自认平静地凝着男人的眸子,只有自己知道,手心里出了不少的汗。
黏得她心底发慌。
交锋之际,不知过了多久,陆时卿看着宁向晚的眸色骤然变得温柔,语气笃定:“阿晚果然是有事瞒着我。”
话落,他将人扶起,松手,克制地保持距离,给予她舒适的呼吸空间。
随后,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裳,嘴角划过一道不经意的弧度:“阿晚不告诉我也无伤大雅,我会自己查。”
宁向晚蹙眉,再次尝试:“陆小将军没有本宫的帮助,依旧救不了陆老将军的命。”
除了母后,再无人比得过她在父皇心中地位。
所以,少了她的劝说,父皇相信的也绝不会是他!
可陆时卿只是淡眸微敛,气定神闲地又上前将她有些歪了的桃花簪扶正:“阿晚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方法。”
随后,宁向晚只感觉头顶沉甸甸的重量。
男人的下颚抵在她的青丝上,嗓音温热:“我只要知道阿晚不是不喜我了,如此便好。”
话落,转身离开。
当陆时卿的黑色衣角消失在她后花园的墙头,宁向晚愤懑地就将桃花簪从头上扯了下来。
她就知道他必定不是从正门进,又翻她墙头!
宁向晚气极,抬手欲将簪子狠狠摔在地上,最好碎成两半!
可刚抬手,耳边却骤然响起陆时卿离开前最后一声低笑:“这是我送阿晚的定情信物。”
“阿晚若是摔了,我难保不会生气。”
什么东西!
抬起的手瞬间像泄了气的斗鸡,怎么斗都斗不赢。
宁向晚将簪子在手中狠狠握紧,直到握出一滴滴鲜红的血,才恍然发觉。
陆时卿于她而言,早已是至毒的毒药。
绝不可再碰!
宁向晚看着前方的水亭楼榭,凝眸,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就去请旨将自己嫁了,如此,陆时卿再也打不着自己的主意!
……
连夜进宫。
宁向晚风尘仆仆往母后的坤宁宫而去,她知道,每夜父皇都宿在母后寝宫!
只是不知二老是否已经安寝,她此时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二人……
等到宫门口,灯光通明。
宁向晚松了口气,提步敲响了母后的宫门。
“母后,是阿晚!”
可等了半天,门都不见开。
不好的预感一下涌进心头,宁向晚攥紧了云袖,夜风将她的美人脸刮得通红。
焦虑、心慌……
她再也等不及,抬腿就要撞开宫门——
“父皇,阿晚已有心仪之人,欲求您赐婚!”
可刚当她伸出腿来,宫门就打开。
父皇和母后相携而出,慈爱的面容上带着她读不懂的笑意。
宁向晚蹙眉,下一秒,却见陆时卿跟在二老的身后,端的是恭敬谦卑,老实敦厚!
“陛下,皇后娘娘,公主当真来求与臣的赐婚,臣今日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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