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也不懂,但他们亲眼见到了老人的惨死,便立刻对我产生了畏惧。
有人拿起锄头,有人抄着柴刀,还有人作壁上观。
「三爷都死了,她不是人。」
「咱们那么多人呢,怕她一个?」
「这丫头邪道着呢。」
「她要不走怎么办?咱们还能对付她?」
我跳上围墙,顺手拿起桌上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这不是我婆婆蒸的馒头,差点意思!
我看着他们头顶的血色,头一次顶着压力开了天眼。
「大家伙,这些年大家手里头沾了不少人命吧?
「有康啊,你家买了个女孩来给你儿子传宗接代,但那个女孩因为不肯屈服,被你们活活打死,对吧?
「家贵,你娶的媳妇把你伺候得好好的,但是趁着你不注意跑了,就被你活活砸断了一条腿,你弟弟趁着你不注意欺负她,你还说她勾引人说她脏,最后她喝药自杀了?
「胜子,你那三个女儿死的时候几岁?你家门槛下的三根钉子还结实吗?」
这是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从我踏入这个村子,看到那冲天的血色,便知道这里的孽障无法消除了。
我看着死状凄惨的鬼魂,满眼是发黑的血色,耳边是凄厉的哭号,这是旁人眼里的宁静山村,但是我眼中的无边炼狱。
我本来想着要走,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留下来了。
我真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我快开学了,没时间打游击战,所以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嫁给这家。
全村的人都要来喝喜酒。
踏入这个院子,他们就走不了了。
满山的冤死鬼都来吧,今天我来罩着你们,我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不好啊?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劣质的酒水在一次性塑料杯中泛着辛辣的味道,我划破手臂,将血滴在里面,随后泼洒出去。
那鬼魂有了实体,俱是死前的模样,个个面容枯槁鲜血淋漓,他们被那老人困在这里,无法下阴司告状,不能过奈何桥投胎,困守此地日日夜夜在经受死前的痛苦,她们的怨气、恐惧、愤怒、痛苦都被那老人吸食,成了他修行的养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孩被杀啊?
因为没有男孩子投胎啊!
为什么没有男孩子投胎啊?
因为这里的人死了以后被鬼魂厮杀吞噬,投胎的魂魄不敢来啊!
于是那个入了邪道的人就把鬼魂镇压住,你们有怨没关系,就不要投胎了,不要耽误了我们村的香火。
我们要传承下去的!
院子里渐渐响起了哭号的声音,那些惨死的鬼魂啊,趴在凶手的身上,撕咬着,哭着,她们痛苦至极,但是她们不得解脱。
我转身进了屋。
进了屋一把锄头就砸了过来。
幸好我躲得快,否则脑袋都要开花了。
我老公喘着粗气,拿着锄头,我公公在他后面拿着镰刀。
一家人就是没滤镜,外面的人都害怕我,他们不害怕。
我歪头看向拿着另一把镰刀的婆婆,问:「你也是被拐来的吧?」
我问:「你上大学了吗?」
我说:「你的女儿死了欸!」
她没说话,咬着牙把镰刀劈了下来。
可是他们没办法对我采取什么伤害措施,我两脚卸掉门板,双手将其舞得虎虎生风,将三人俱砸倒在地。
见他们的惨状,我沮丧地摇了摇头。都是一家人,大喜的日子大打出手,何必呢?
大喜的日子,血亲不应该缺席。我对外面喊:「我的大姑子小姑子啊,我是这家的儿媳妇,今儿过门,大喜的日子,你们也进屋来,喝杯我的喜酒,看看咱爹妈。」
屋内的温度在下降,我听见孩子在哭,那浑身青白的小娃娃往屋里爬,只有脑瓜顶上一个血洞往外呼呼冒血。
她们不敢啊,她们的亲爹那么厉害,她们的哥哥那么厉害,她们害怕,她们不敢进来。
所以我嫁过来了,我是这家的主人,我邀请她们进来,她们进来便不受伤害。
她们哭着,她们嚷着,她们喊着爹娘,她们喊着哥哥。
她们爬到了父母兄弟的身上,说自己疼。
我的大姑小姑啊,有的是刚出生就死了,有的是四五岁被虐死。
都是爹妈生的,怀胎十月,大小养了几年,你们的爹妈,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我那婆婆颤抖着手,放在爬到她腿上的女孩脑瓜顶上,想要止住那呼呼冒血的洞,她哭号道:「二妮啊,你别怨妈,妈没办法啊,妈日日夜夜都哭,哭得眼睛快瞎了!」
二妮咯咯笑着,眼睛却往下掉眼泪。
她喊着妈啊妈啊,往上爬。
我叹了口气,往外走。
外面成了修罗场。
那惨死的娃娃和女孩,都成了怨鬼,趴在作恶的人身上撕咬呢!
我去了那个猪圈。
我学姐没有去报复人,她跟着我走。我没问她为什么不去报复,她也没说。
其实她本不应该这样的。
她的伤在慢慢愈合,她也在慢慢恢复从前的模样。
她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女生,清秀的容貌,沉闷的性格,唯独不同的是,她有个聪明的脑子。
她活得平静但是很快乐,她的人生从没有遇到过阴暗的事情。她遇到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她的父母爱她,她的舍友关系和睦,她打工的老板娘关照她,她的导师喜欢她,她拿了国奖,论文即将发表,她放弃了保研的资格,心心念念要考国内顶尖的学校,要跟业内顶尖的导师。哪怕生活有些不如意,但她总有爱她的父母和笑嘻嘻支持她的朋友,不如意也都变成了难得的阅历。
然后啊,她就被一句「小三」拉入了谷底,没有人在乎她的国奖和论文,没有人在乎她的成绩和父母,她的所有价值都在自己的子宫,她被殴打,她被辱骂,她死前喊着妈妈,她的妈妈已经满头白发,爽朗爱笑的女人在所有的平台上哭喊着宝贝女儿你回家啊。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学姐问我:「他们会死吗?」
我说:「不会吧,但很有可能会疯!」
我从前翻阅古书,看到过一种秘术,多见于恶鬼,将人困于自己临死前的幻境中,饱经折磨,其精血神魂被吞食供给自身修炼。
他们不会死,只会进监狱。
但是这个怎么够呢?
他们应当为自己的孽付出代价,可女孩们破碎的身体和灵魂又该去找谁索要赔偿?
既然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女孩应当被他们虐待,为他们生育,那就让他们去成为那些女孩吧!
被亲生父母折磨而死的女孩,被拐卖到陌生地域虐待而死的女孩,逃跑被活活打死的女孩,看到希望又变为绝望的女孩。
女孩们一日无法投胎,你们也就不要解脱。
听了我的话,学姐想了许久,问:「这需要一个厉鬼吗?」
我点头:「我背下来了关于这个秘术的信息,但是我不太会用。」
学姐说:「那我来吧!」
我看向她。
她说:「我回不去了。」
她在死了以后怨念过深化为厉鬼,又被那个老人残害,绝了投胎的路。
她说:「既然回不去离不开,那我就留下来,看着他们痛苦,我会很快乐!」
我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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