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不敢。」
说完这句话，我又低下了头。
我不敢，我怕妈妈知道就不要我了。
妈妈沉默了半晌，坐在了床边，顺势把我抱进了怀里。
我把头埋进妈妈的怀抱，妈妈的怀抱比我得到的任何事物都让我安心满足。
「这几年的饭莫不是白吃了？哪有人欺负到头上都不敢反抗，出了门你可不要说是我刘玫红的女儿！」
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也是被人坚定选择的那一方。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带着我来到了医院，那时候我还不懂，直到我上了初中的生理课才知道。
妈妈去医院的那天，是去拿掉了腹中的胎儿。
出了手术室的妈妈格外虚弱，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下午，妈妈就拿着锄头去了地里。
嘴碎的谢婶子没有再呛我一句，她只是问了我妈妈去了哪里。
在我嘴里得知妈妈去了地里之后，她又道，「你这孩子，心真大啊，你妈上午才做了手术，下午怎么能去地里？快，去把你妈叫回来，这跟生孩子一个道理，得坐小月子的，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牵着我，我们两人急匆匆地来到地里，夏季的太阳格外大，我刚走了一小会儿，汗水就打湿了后背。
我夺过妈妈手里的锄头，「妈，你做手术了，疼不疼啊？」
我妈瞪了一眼谢婶子又擦了擦我眼角的泪，「妈不疼，不疼，不哭啊。」
回到家中，我第一次威胁妈妈。
「妈，你要是不坐小月子，我就不读书了。」
妈妈刚开始很生气，后来又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坐还不行吗？你可得好好读书，我还指望你以后有出息了给我养老呢。」
这一次，我是衷心的感谢谢婶子，哪怕她再对我热潮冷风，我也没再多说一句。
农村的妇女大多都是这样，她们嘴碎又热心，她们见不得你好，但又不想你受大苦大难。
6
做饭自然落在了我的头上，妈妈和哥哥整日嫌弃我做的饭难吃，又非常给面子的吃光，美其名曰，别浪费粮食。
两个月的假期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妈妈收拾了一番，穿上她喜欢的蓝色裙子，头上还抹了啫喱膏。
她把我送进学校，替我理好床铺，「这是你这个星期的零花钱，可得省着点儿花，我赚钱不容易呢。」
初中的生活费是交给学校，一个学期 300 块。
住校期间一个星期回一次家。
妈妈一个星期给我 10 块钱零花钱，对我来说，足够了。
从开始的每天回家到现在的一个星期回一趟家，我有些不习惯，特别是傍晚躺在宿舍的床上，我就格外想念家里的味道。
每到周五便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胜楠，我今天好像看见你妈了，她在街上卖烧饼。」
这是一个走读生无意间看见的。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上学期间，妈妈到镇上摆了摊，卖起了烧饼。
每天天不亮起床和面，天亮便出发到镇上，等到下午十分回家给哥哥准备晚饭，晚饭吃完还要去地里干农活。
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总感觉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如果没有我，妈妈的生活是不是比现在好得多呢？
我摇摇头，甩去这想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考上本市的重点高中。
又一次家长会，妈妈站在讲台上，显然没有第一次上台那种拘束了，笑容在她脸庞荡漾，泛至眉梢处时，能看见淡淡的眼纹。
「同学们只要像我们家楠楠一样，把心用在学习上，一定会跟我们家楠楠一样棒的，阿姨相信天下没有笨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开始长了白头发，脸上也增添了些许皱纹。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 9 年时间过去了。
我只希望时间不要过得这么快，我不想让妈妈老的这么快。
中考成绩下来了，一共十门科目，满分 780 分，我考了 738 分。
是我们年级第一名，全县城第 3 名。
这个成绩上本市的一中不成问题。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我们家楠楠就是天生读书的料。」
谢婶子道，「初中而已嘛，真的难学的是高中。」
妈妈斜了她一眼，「我家楠楠上小学的时候，你也这样说的。」
妈妈高兴，没和她争吵，她走进鸡圈，挑了一只最肥的母鸡。
「一半给你和你哥哥烧了吃，一半给你们炖汤喝，可补咧！」
两只鸡腿我和哥哥一人一只，两只鸡翅我和哥哥一人一只，妈妈夹着碗里的土豆块儿，嘴里还在碎碎念。
「我就是不爱吃肉，这炖的土豆多入味儿多好吃啊。」
直到我在厨房看见妈妈吃着我和哥哥剩下的鸡肉时我才知道，妈妈真的很喜欢吃肉。
从这以后，我和哥哥便谎称吃不下这么多肉。
看着碗里剩的越来越多的肉，妈妈皱了皱眉，「你们兄妹俩怎么回事？最近胃口不太好？」
第二天妈妈就慌里慌张想要带我去医院。
「妈，我们真没事。」
这已经成了我和哥哥的一个秘密。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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