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觉得杨氏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会点乡野妇人的小心机，加上有沈母这个出头鸟衬托，才显得聪明些。
杨氏眼界虽不高，却能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
杨氏说得斩钉截铁，黎玥书却忍不住笑了。
就连一旁当背景板的沈煨，都忍不住目露讥讽。
“谁跟你说通过下月的考试，就是童生了？”黎玥书好心的解释道，“每年二月为县试，四月为府试，只有通过县、府试的才能称为童生。”
这是作者笔下的世界，和她所了解的古代不同，所以在第一次送孩子们去学院前，她就刻意了解过。
这个世界的科举，倒是和她所知道的清朝很像。
杨氏的表情有些精彩。
她是真不知道这些，只是听儿子说考过童生，就能考秀才考举人，哪儿知道一个童生试还分什么县试、府试。
看着黎玥书脸上的笑，她只觉脸躁得慌，顿时恼羞成怒，“黎玥书，我今天是带着重礼，好声好气来找你道歉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重礼？”黎玥书讽刺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因为家里孩子多，镇上所有糕点铺她都光顾过，连隔壁镇的糕点铺也去过好几家。
还从来没有哪一家，会用这么大一张油纸来包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糕点。
而且看这皱巴巴的包装，明显是拆过的。
在杨氏看来，她只有多蠢才会相信她的话？
“重礼”两个字被特意提起，杨氏双手心虚的往后缩了缩，目光也不太敢去看黎玥书的眼睛。
但她依旧嘴硬，“当……当然了，这可花了我二十几文，是我亲自去镇上买的。”
面对她的厚脸皮，黎玥书直接翻了个白眼。
再跟这种人聊下去，她怕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会消失。
“你这重礼我承受不起，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说完，黎玥书直接在扬起鞭子一挥，就要直接回家。
杨氏一惊，连忙扒着马车边缘，“等等！那成才的事儿你什么时候跟你姐姐说？这次开学，他是不是也能去学院了？”
杨氏这段时间在杨家总是干活儿，力气增长不少，竟真把刚动起来的马车给拉住了。
黎玥书不悦的皱起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要求了？”
“你……”杨氏表情一变。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段时间在杨家受磋磨，心里更是一直憋着气，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担心我家成才去了学院，会抢了沈易旻那个野种的风头？”
巨大的吼叫声瞬间吸引了院子里的人，紧闭的大门打开，莫母带着沈易旻他们全跑了出来。
见杨氏挡在黎玥书马车前，众人下意识皱眉，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句“野种”，让黎玥书瞬间沉了脸色，眼底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杀意。
可惜杨氏并没有察觉，甚至觉得黎玥书脸色突变，是因为自己说对了。
“你这个毒妇，我家成才被学院赶出来，是不是你跟你姐姐联合起来使坏？为了沈易旻那个野种，你竟然……啊——”
杨氏话没说完，忽然一声惨叫。
黎玥书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她身上，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杨氏痛得直接跳起来，手上的糕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黎玥书，“你……你竟敢打我？！”
黎玥书目光冷得犹如要化作实质一般，“你再不把嘴巴放干净，我还敢撕烂你的嘴！”
那凶狠的眼神吓得杨氏本能后退，丝毫不怀疑她话的真实性。沈易旻看着黎玥书冰冷可怖的样子，却觉得她这样子说不出的美。
聪明如他，瞬间便明白黎玥书是为何而生气。
他嘴角勾了勾，原本温和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柔和了。
一旁的卫灵正好看到他嘴角的笑，水灵灵的眼睛亮了亮。
易旻哥哥果然最好看了！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身影忽然急冲冲的从不远处跑来。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沈成才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很慌乱，“三婶，对不起，我娘就是担心我，她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很累的样子，但他喘气却很有节奏，说话也很流畅。
黎玥书忍不住笑了，只是嘴角的弧度却很冷。
沈成才虽然比以前多了点儿小聪明，但眼界始终不高，自然没看出黎玥书的神情不对。
只是见她表情没刚才冷了，还以为自己的话有效，当即又开口：“三婶别生气，我这就带我娘走，保证以后不会再让她给你添麻烦。”
说完，他急忙伸手去拉杨氏。
杨氏原本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结果一听到这话，直接愣了。
见沈成才正要拉着自己走，她立马不干了，“我又没说错，她就是担心你会抢了沈易旻那个野……”
“娘！”沈成才连忙把人吼住，使劲儿朝她使眼色，“你先闭嘴，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杨氏回过神来，刚才被抽的地方还在疼，到嘴的话瞬间一变，“我……我糕点还没拿呢！”
沈成才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一下没拉住，就见杨氏挣脱他的手，急冲冲跑到马车边捡起滚落的糕点。
怒火还没来得及消散的黎玥书等人：“……”
看着那母子俩慌张的背影，黎玥书眯了眯眼睛。
沈成才必定知道杨氏今日之举，所以见杨氏失败，就赶紧跳出来装不知情。但他事先没阻止，是觉得她能说服自己去找黎香茹求情？
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能从之前那个蠢笨任性的样子，长出这么多心眼子。
可惜，还是太嫩了！
黎玥书并没把此事放心上，直接扬着鞭子回家。
倒是沈煨转头看了看那两人的背影，神色莫测。
李府既然怀疑黎玥书，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沈成才显然不是那种聪明到能忽然开窍的人。
第125章 黎玥书说的那种盛况
杨氏怀里紧紧抱着糕点，被沈成才一路拖着走。
直到黎玥书看不见了，她才挣脱沈成才的手，“成才，咱们说好去找黎玥书道歉说情，你怎么还说以后不让我去找她呢？”
沈成才看上去心情不错，耐心解释道：“娘，如果刚才我不这么说，她会这么轻易就让你走吗？”
杨氏想到黎玥书之前的手段，一时哑言。
见此，沈成才接着说道：“娘，你看看爹和奶奶的下场，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和那个毒妇撕破脸是没有好下场的。”
杨氏也算是体会过沈家最辉煌时候的人，再想想如今的沈家，以及被废的沈旺，顿时抖了抖。
她刚才确实冲动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杨氏就把主见放在了沈成才身上，一时竟忘了自己儿子才八岁而已。
沈成才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他相信李府的老爷会给他指示的。
面对杨氏的提问，他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娘，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
黎玥书并没有将沈成才母子的出现放在心上，闲来无事就带着沈煨、提着礼物去孙家拜访了。
手术之后，周氏几乎天天都会跑来问她孙明达的情况，制药的事儿也丝毫没落下。
即便是除夕和初一这样的日子，她也没有休息过。
孙家确实太穷了，虽然黎玥书没有直接收诊费，但向来自强的周氏只想早点把债务还清。
她识的字不多，但性子倔强，从来不喜欢占人便宜。
所以当黎玥书提着礼物上门时，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黎玥书淡淡一笑，“我们是来拜年的，你总不能把串门的客人都赶走吧？”
周氏一愣。
拜年？
据她所知，黎玥书可是连沈家都没去……
周氏心中疑惑，但大过年的，也确实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便将人迎了进来。
黎玥书照常给孙明达做完检查，叮嘱一番后，又写了新的方子。
随后，她和周氏闲聊了几句，也没多留，就打算离开。
但刚起身，周氏忽然叫住她。
黎玥书疑惑转头，却见周氏欲言又止。
她挑了挑眉，主动问道：“你想说什么？”
周氏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这几天，村里不少人都来找过我，向我打听给你制药的事儿，问你……问你还愿不愿意再让他们参与。”
黎玥书诧异，但又觉得并不意外。
当初里正说过，村里超过大半的人都是愿意的，毕竟除了前期投入时间和精力，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因为沈家散布的流言，那些人自己退缩了，后来又有李管家的登门道歉，以及周氏这个先例，那些人会再次心动也不奇怪。
黎玥书看着周氏，神色平静的样子让人完全看不透她的情绪，“你觉得呢？”
周氏以为她会生气自己重提此事，或者直接拒绝，毕竟以她所了解的黎玥书的性格，她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之前村里人那么说她，她没秋后算账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但周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黎玥书依旧很平静，接着问道：“毕竟是一个村的，之前他们也是被蒙骗，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心软答应？”
周氏沉默了许久，似乎隐隐察觉到她这话背后的意思。
她想了想，最后开口：“你是东家，雇用谁都是你说了算，谁也没资格说你应不应该。”
但换做是她，她肯定不会答应。
流言蜚语虽不像刀子一样直接扎在身上，但给人造成的伤害却丝毫不比刀子少。凭什么一句误会、一句蒙骗，自己就要白受他们的指指点点！
后面这句话，周氏没说，但黎玥书却好像能从她眼中读出来。
她忍不住笑了。
说实话，周氏的性子她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她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记恨上村里那些人。
她追求的，从来不是小山村里的鸡毛蒜皮。
与其浪费精力跟这些人计较，倒不如多想想留仙酒楼开业的事儿。
黎玥书淡淡一笑，“其实我有件事，倒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重新坐了回去，在周氏疑惑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想办一个制药厂，往后恒德药馆做大，所有药都从这个制药厂运出去。”
“为了保障配方不留传出去，我想让你和刘叔刘婶负责。”
短短几句话，却让周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因太过震惊，她声音有些嘶哑，“你……你就这么相信我？”
黎玥书嘴角微勾，“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把账算得很清的人，重情重义，却不会感情用事，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背叛这种事。”
周氏心头微动。
不管什么时候，被人信任都是很令人愉悦感动的事。
但周氏并没有直接应下，“有刘叔刘婶和沈贪他们七个，也用不上我吧？”
“我培养沈贪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制药厂。”黎玥书坦诚道，“我的目标是让恒德药馆遍布天下，沈贪他们是要替我掌管这些药馆的。”
“之后若遇到合适的人，我依旧会招揽。而等沈贪他们能主事了，自然也会培养自己的心腹。制药厂也同样如此。”
她虽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但周氏却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她忽然很想看看，黎玥书说的那种盛况，将会是何等模样！
周氏没再多考虑，点头应了下来。
见此，黎玥书便跟她谈了一些细节问题。
这件事她跟刘老汉夫妇提过，但他们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又不识字，胜任不了。
黎玥书决定找机会还是再说说。
不识字没关系，记账的事儿可以单独雇人，最重要的是负责配方，一定得是信任的人。
沈煨从始至终都乖乖待在黎玥书身边，听着她各种奇思妙想，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真的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聪慧，甚至是一些自诩天才的男子也比不上她。
这样的人，似乎重州那些人没一个配当她主子，指使她在自己身边当细作的。
此刻的沈煨潜意识寻找着黎玥书不是细作的痕迹，只是他自己并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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