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医仙才道：“无事，只是你是凡人之体，受不住九阳丹药性罢了。”
潞月松了口气，又听医仙继续嘱咐。
“九阳丹药性霸道，不可再与其他丹药同服。”
潞月点了点头，谢过医仙方才离开。
流云殿。
燕川结束议事，心下稍沉，准备去找天后。
他走出殿门，却瞥见潞月娇小的身子正立在殿外。
潞月已然站了许久，她思酌许久，仍不能下定决心将有孕一事告诉燕川。
此时见他出来，下意识上前，脚步却踉跄了一步。
燕川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却蹙眉伸手扶了一把。
潞月站稳以后，不由笑了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燕川冷淡抽回手：“举手之劳。”
这样疏离的态度让潞月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眼中本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是了，她不该继续抱有奢望的。
他是这九重天以后的主人，而她不过一介凡人。
潞月抬眸，忍不住又问：“你是真心要娶沁元仙君么？”
燕川见她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眼底不耐：“是。”
潞月心底一颤，愣在原地。
燕川说完那句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声音微不可闻，渐渐消失：“也好，既然是你真心，也好……”
他的身影原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心底的闷痛却越来越深。
潞月浑浑噩噩回了芳华居。
她缓缓坐在床幔之中，腹中忽然一阵绞痛。
潞月颤抖着手轻抚小腹，苍白脸上是痛苦的迷茫。
她喃喃道：“孩儿，你会不会怪我，怪为娘不能陪你长大。”
腹中的绞痛忽然停止了。
潞月愣住了。
她眼眶蓦然一红，心中酸涩难以抑制的翻涌。
她抚着小腹，柔声道：“你也莫要怪你父君，他是一个极好的人。”
她说着，嘴角却浮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来。
三日后。
潞月从医仙处返回芳华居。
却见原本清冷的院中，干瘦的桃树突然盛开了满树桃花。
落英缤纷。
潞月无神的眼中瞬间有了一抹神采，她心中一喜，忙转身前往隔壁简兰居。
她推开简兰居院门，一眼便看见了立于桃树下的南桓。
南桓本是燕川送给潞月的一株兰草，被她精心饲养。
燕川历劫完成，回天宫时，将其点化成仙一道带上天宫。
在这天界，南桓于她而言，就像她的弟弟一般。
走进院子，空气中却有一股血腥味钻入鼻内。
潞月心下一颤，再细看，南桓露出衣服外的肌肤满是未愈的血痕！
潞月震在原地，鼻尖猛然一酸。
心里的滔天巨浪冲得她全身颤抖。
所有人都说她无法成仙，南桓却执拗的不肯放弃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南桓也不会主动跟在司战上仙身边，征战立功换取仙丹。
如果不是为了她，南桓完全可以做一个散仙，自在逍遥。
——她是他的累赘。
南桓听见潞月的脚步声，急忙转身。
全身伤口痛得他脸色发白，却还是扬起一抹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
“姐姐，你瞧，这次我换来了比之前更好的仙丹。”
潞月看着南桓脸上灿烂的笑，脚步被硬生生钉在原地。
她喉间酸涩，除了满心的悲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潞月接过药瓶，心中五味陈杂。
她哑着声音道：“谢谢。”
她是个没有仙缘的凡人，可南桓却因为她伤痕累累。
是她的错。
不过很快，她就再也不会拖累他了。
南桓丝毫不知潞月打算，他想起自己一路听见的消息，眸光微顿。
有些迟疑的问：“我听说太子殿下要迎娶沁元仙君……你知道吗？”
潞月神色一僵，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太子殿下和沁元仙君尊贵非凡，天生一对。”
南桓眼里闪过一丝惊疑，又惊又怒：“那姐姐你呢？在凡间时，你明明已和他许了终生！”
潞月心尖一颤，不自觉沉默了。
半响，她垂下眼轻道：“凡间的事，莫要再提了。”
南桓一眼便看出她的违心，又气又心疼：“那你怎么办？”
“太子殿下也心悦沁元仙君。”潞月一顿，硬弯起唇角，强调道，“他们成婚，我很开心。”
不等南桓再劝，她就以帮他上药为由扯开了话题。
等告别南桓，潞月边走边算着燕川和沁元的婚期，转步朝医仙殿而去。
医仙殿。
潞月看着医仙，神色怅惘：“您能不能让我多活些时日，至少让我挺过九月初九。”
那天是燕川和沁元大婚之日。
医仙一听这日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
“你既已服下药，命数便已注定了。”
医仙的话让潞月眼眸暗淡。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求不得，爱不得，注定带着遗憾离去。
潞月正要离去，突得想起什么。
她转头问道：“待我陨身，您这儿是不是就缺个打杂的了？”
医仙看着她希冀的眼，点点头。
潞月眼中一喜，急切道：“我弟弟南桓是兰草成仙，天生通草木之灵，到那时让他来给您打个杂，您看行吗？”
医仙心中叹一声，轻声道：“可。”
“谢谢您。”
潞月朝医仙深深鞠了一躬。
出了医仙殿，仙境叠嶂起伏。
潞月拿出南桓给她的那枚仙丹，唇角漾起苦笑。
如此，她也能放心离去。
有医仙照拂，南桓便算在这天界有了依靠。
他是仙，不像自己凡人一个，总有一天能融入这九重天。
流云殿门口。
潞月等了许久，才拦住了回殿的燕川。
燕川神色不耐至极，原以为上次说过那话，她就能安分一些，不曾想竟是一点未变。
他冷眼离开，不愿理会潞月。
潞月一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却见燕川眼角的一抹厌烦后立刻松手。
在这天宫，嫌恶的目光她见多了。
但从未有一次会像现在这般锋利，刺得她的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垂眸，喃声低语：“如果我能成仙该有多好……”
于她而言的一生，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仙人漫长岁月中的一个小插曲。
她和他终究只能短暂的走一小段路。
燕川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心中的烦躁莫名：“什么？”
他看着潞月哀伤的眼，心中怒意莫名褪去。
潞月抬起头，将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摊开。
她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金钗。
“你回天宫时曾说，这枚金钗你会允我一件事，不知可还算数？”
燕川闻言，未消去的怒意重新翻涌，他冷冷说：“你想要什么？”
潞月见他顷刻冷了脸，心间苦涩。
她干脆将那从一开始便埋在她心头的愿望说了出来：“你和沁元的婚事，交给我操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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