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藏在面具后的眼闪过一丝异色，他单手撑着床沿，直接翻身进了屋子。
他笑：“颜安，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楚颜安关上窗户，听到他这句话，转头看他，好半天才开口。
“你的名字？玄明，还是裴时野？又或者是睚眦、二爷？
下一刻，她因为夜风而冰冷的手腕被轻轻攥住，她被迫看向那人那双含情眼。
“裴时野，颜安，你曾经就是这么叫我的。
楚颜安如同被烫到一般抽回手，她急急别开眼。
“好，裴时野，宫中戒备森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裴时野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今日你宫中无人传递消息出去，我担心你出事，他是不是发现了？
楚颜安沉默良久，才开口：“是我主动想办法让他知道的。
话落，房间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时野带着隐忍的声音响起：“你还是没办法放下他。
“不是，
楚颜安当即反驳，“我只是不愿意背上造反的名义，楚家忠君的名义，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裴时野的黑眸陡然沉寂一片。
他站起身，冷冷吐出一句话：“是，裴时淮才是天下正统，而我，不过是逆臣贼子，颜安，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
楚颜安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沉，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她淡声道：“并非如此，你可以觉得不公，更可以跟他一决高下，可我不能将整个楚家拉入这潭浑水中。
裴时野看着她，只觉得身体一寸寸冷下去。
半晌，他轻笑一声，带着万千无奈与挥不去的颓丧。
“颜安，你说你不爱他，原来是哄我的。
他抬脚往门边走，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你说的没错，楚家确实不能陷入这潭浑水，是我考虑不周。
门被猛地拉开，又被毫不犹豫的关上。
两声响动，都让楚颜安心底一颤。
她按着胸口，狠狠咬住下唇。
裴时野，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楚家。
瑶华宫的院子里。
八个下人排成一排跪在裴时野面前，眼里皆是带着无尽的忠心与真诚。
裴时野负手而立，淡道：“日后我便不来了，你们……保护好她。
“是，二爷。
裴时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正要离开，却听身后有了动静。
楚颜安的房门突然打开，她披着靛青色外袍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裴时野心脏突的一跳，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
楚颜安慢慢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
门外却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陛下驾到。
第27章
裴时淮在乾清宫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往瑶华宫来了。
刚进门，就见楚颜安站在廊下，披着一件外袍，月光照亮她的乌发，显得温柔至极。
裴时淮停下了脚步，身为九五之尊，他从来这般踌躇不前的时候。
因为他的心乱，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楚颜安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惶不安。
片刻后，裴时淮还是走上前去，他语气有些生硬：“怎么站在门外？
“有些睡不着。
两人的对话平平，但谁都知道，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这也是裴时淮第一个不舒服的地方，楚颜安回来了，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
也是在这一刻，裴时淮才真正开始反思，他对楚颜安的利用，真的只有利用吗？
裴时淮缓步走到她面前，道：“进去歇着吧。
楚颜安抬眸看他：“陛下要歇在这里？
“是又如何？
裴时淮冷下神色，“不管你是楚颜安还是波斯公主，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楚颜安指甲掐进掌心，她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谁对陛下来说，都唾手可得。
裴时淮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殿内。
如今已经是凌晨时分，可裴时淮坐在屋内，对于逢吩咐道：“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是，陛下。
楚颜安听了他的话，不由脚步一顿，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从前，裴时淮不喜床笫之事被人听去，也是这般遣开宫人的。
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红晕，又慢慢苍白，裴时淮心里的不舒服倒是散了一点。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楚颜安慢慢挪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今夜朕于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朕，欺君之罪，朕便按下不提。
楚颜安眼前一亮，道：“陛下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楚颜安不动声色的朝床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影。
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裴时淮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
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
整整一个时辰，楚颜安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裴时淮，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楚颜安心中蔓延绝望，原来裴时淮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
亏她还以为自己与裴时淮的棋艺不分伯仲。
楚颜安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
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
啪。
一声脆响，棋局终定。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楚颜安露出笑颜，抬眸看着裴时淮：“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
裴时淮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
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楚颜安，你赢了。
第28章
楚颜安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裴时淮，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裴时淮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楚颜安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裴时淮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裴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裴时野意图谋反？
楚颜安心念急转，裴时淮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楚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楚颜安骤然抬眸。
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裴时淮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裴时淮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
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楚颜安心里微微一刺。
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
裴时淮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楚颜安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裴时淮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
楚颜安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裴时淮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裴时淮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楚颜安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
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裴时淮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楚颜安毫无办法。
裴时淮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楚颜安，楚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楚颜安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初初，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沈芯竹，裴时淮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楚颜安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沈芯竹呢？
裴时淮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楚颜安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知裴时淮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楚颜安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裴时淮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回凤鸾宫。
楚颜安顺势起身，再度开口：“陛下，臣妾想回家几日，可以吗？
裴时淮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初初，这里才是你的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至于楚家，你不必多管，朕自有计较。
楚颜安怔怔看着他，心脏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
第29章
她以为裴时淮这样的真心求和是对她动了心，或许有可能放弃打压世家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在奢求罢了。
朝廷四大世家，迟陈周李如同国之柱石，战时，他们出钱出力，和平时，他们蜷缩一方，可历代帝王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裴时淮隐忍多年，只是在等待时机，将四家一网打尽。
她是楚家女，就算裴时淮对她有一分动心，却是跟她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楚颜安攥紧了手，她和裴时淮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
裴时淮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后宫，定以你为尊。
楚颜安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没用，他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
裴时淮看着她倔强苍白的脸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朕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楚家定然无恙，初初，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莫要让朕失望。
“你该做出选择，是呆在宫中做你的贵妃，还是回家，继续做你的楚家女。
裴时淮目光凌然，一字一顿：“换句话说，你要楚家，还是要朕。
楚颜安心里一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裴时淮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裴时淮似乎并不执着今夜得到答案，他松开楚颜安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初初，朕等着你的答案。
临走前，他没有关门，穿堂风呼呼的吹进房间，冷的楚颜安浑身冰凉。
她站在原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裴时淮的话，让她的心更加沉重。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没用楚家压她，只是直白的告诉了楚颜安一件事。
此后，好好做他的贵妃，楚家荣辱皆系于她身。
裴时淮是个冷厉有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困于情爱的男子。
楚颜安咬了咬牙，慢慢走回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看着走进来准备给她洗漱的吟霜，轻声开口：“吟霜，你去告诉陛下，昨夜之事，我答应了。
吟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去了。
裴时淮结束早朝回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吟霜。
他眼神一凝，快步朝吟霜走去。
吟霜见他到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昨夜之事，她答应了。
裴时淮因为前朝政务忧虑的眉心一松，他心情大好。
“好，朕知道了。
说罢，他心情颇好的踏入了勤政殿。
在他身后，经过吟霜身边的于逢笑道：“傻丫头还跪在这里作甚？回去等着你们家娘娘搬回凤鸾宫那一日吧。
吟霜似懂非懂的站起身来，朝瑶华宫走去。
路上，她却撞上了要去找裴时淮的沈芯竹，吟霜让到一边，却没防备沈芯竹身边的绛紫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这不是短短半年连侍三主的吟霜姑娘么。
吟霜抿了抿唇，低声道：“绛紫姐姐。
沈芯竹瞥了一眼吟霜，眼里尽是厌恶，她嗓音带着不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正巧被迎面而来的裴时淮听个正着。
他脸色一沉：“沈答应，你这是觉得宫道不够宽？
第30章
沈芯竹脸一白，立刻跪倒地上：“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吟霜她……
“朕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不用你来告诉朕。
裴时淮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他看向吟霜：“回你主子宫中去。
吟霜爬起来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
裴时淮眼眸微眯，看向沈芯竹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审视。
“芯竹，这是第一次，朕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宫中奴才不是给你用来撒气的。
沈芯竹跪着不敢说话，裴时淮几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可自从楚颜安失踪之后，他就变了。
不仅仅是对她的态度变了，更有……她侍寝的次数。
这几回，裴时淮虽然也去点翠宫，但两人很久没有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沈芯竹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起来，难道楚颜安真的在裴时淮心里占据了一定地位不成？
就在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裴时淮的吩咐声响彻耳旁。
“记得多挑几个人，务必在她回去前，将凤鸾宫打扫的一尘不染。
于逢脸上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应声道：“是，陛下。
沈芯竹猛地抬起眼，控制不住的开口问道：“陛下，是谁回来了？楚颜安吗？
裴时淮眉头微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刻答话。
“臣妾……
沈芯竹感觉到他目光的冷冽，顿时语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裴时淮收回视线，淡然地道：“凤鸾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所以……真的是楚颜安回来了？
沈芯竹忍不住再次问道。
裴时淮闻言，眼底深处快速闪过一抹阴沉之色。
于逢见状，忙开口替沈芯竹解围：“沈答应，您可别多嘴了，陛下现在有事，您先让让吧。
沈芯竹咬唇，看着裴时淮，眼底满是委屈之意。
裴时淮看着沈芯竹这幅表情，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烦躁，冷声道：“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陛下！
沈芯竹不知怎么，倔劲上来，她快步走到裴时淮身边，拉着他的手甩了甩，“你不是说过今日要陪臣妾放风筝的吗？
裴时淮脸色一顿，随即开口：“晚膳朕会去你那，你先回去。
说完，裴时淮便带着于逢即可离开。
沈芯竹站在原地，看着裴时淮，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得。
可裴时淮背影匆匆，很快就消失在她的瞳孔里。
沈芯竹心里一阵失落，眼泪也掉了下来，心底一片苦涩，她从未想到，失踪半年的楚颜安竟然又回来了？
难道陛下不在意她的贞洁？还是说，当初的围场之事，另有内情，只是她不知道？
沈芯竹心里乱糟糟的，她拉着绛紫往回走，脸上的神情不虞至极。
而这一幕，正好被出来散心的萧贵嫔看见。
她有些疑惑，沈芯竹不过一个小小答应，怎么会被容许出现在勤政殿前？
敏锐如她，瞬间便觉得此事不对劲。
她看着沈芯竹离开的方向，对自己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第31章
另一边，裴时淮却是回了乾清宫。
等于逢告退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淡道：“出来吧。
明明现在是白天，但那个人出来时根本无人能看清他本来在何处。
裴时淮握住手中的茶杯，问道：“可有查出来什么消息？
那人一袭黑衣，面巾包头，只留下一双冷静的眼眸露在外面。
听见裴时淮问，他拱手：“陛下，属下无能，还未察觉异常。
“那就继续守着。
裴时淮抿了口茶，低声道：“贵妃身边，一定有对方安插的人，仔细着，莫要让人伤了贵妃。
“是。
那人退下。
裴时淮重重呼出一口气。
身为帝王，他自然不会被情爱冲昏头脑，就算楚颜安回到他身边，也不足以让他忽略掉一些极为重要的东西。
比如说，她明明活着，在没有自己和楚家的帮助下，她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又比如说，楚颜安是怎么跟波斯搭上线，成为一个公主的。
更有甚至，是只有波斯与旁人有勾结，还是他铁桶一般的江山里，早就爬满了蛀虫？
裴时淮脑子里几乎是瞬间便浮现出一个人名来。
裴时野。
若说谁最想让他退位，非裴时野莫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忌惮着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
长着跟他一样的脸，留着跟他一样的血，可他成了帝王，而裴时野却只是个乡野和尚。
说实话，裴时淮能够理解裴时野不甘的心情。
可若是让他把这江山拱手让出，却也不可能，历朝帝王的更新换代都注定血流成河，而自己想要手刃同胞手足，却也制约重重。
若不是裴时野一直在皇家寺庙无欲无求，裴时淮定不能容忍他。
但如今楚颜安的事情发生之后，裴时淮便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了裴时野的身上。
他还记得，当年裴时野没去寺庙出家时，最喜欢的便是跟在楚颜安身后打转。
他声音提高了一点：“于逢。
“你去皇家寺庙查查，玄明最近都做了什么。
“是，陛下。
看着于逢的背影，裴时淮重重吐出一口气，希望裴时野不要让他失望。
有时候，坐的越高，便越能看清人心。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权利倾碾，裴时淮看的都厌烦了。
他在空荡的殿中坐了许久，才抬脚朝瑶华宫走去。
瑶华宫内，楚颜安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心里却想着昨日，裴时淮来时，裴时野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楚颜安轻声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头疼。
半年前她被裴时野所救，跟他相处时发现他远不止看到的这么简单。
他手上掌管着无数财富，手下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命。
而他的目的，便是要反抗这不公的规则。
反抗这些年来，让他被迫隐于寺庙之中的皇权。
楚颜安想着，便心惊不已。
可当时，看着他痛苦纠结的神色，加之对楚家的担忧，竟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如今出尔反尔，她对得起楚家，却对不起裴时野。
“哎……
楚颜安长叹一声，心中郁结万千。
裴时淮刚好踏进门，听着她那声长叹，不由挑眉：“初初，你怎么了？
第32章
楚颜安闻言抬眼，见是他，立马收敛心绪，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没什么，就是突然间想起一个朋友罢了。
“是吗？是离宫这半年认识的朋友？
裴时淮走近她几分，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楚颜安一顿，轻轻摇了摇头。
裴时淮也没再问下去，在他这里，楚颜安只要乖乖的呆在他身边即可，剩下的一切，便交给他负责就是。
裴时淮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举动，算得上并未给楚颜安半分尊重。
因为他只需要楚颜安是他的附属物，而不是可以交心的人。
又或者，这才是帝王无情。
裴时淮在瑶华宫用的晚膳，楚颜安能感觉到，他已经在极力的想跟自己回到从前的相处方式。
可她做不到。
没有谁在看清心爱之人真正爱的另有其人之后，还能笑脸相迎。
除非，楚颜安也不爱。
可如今，她真的做不到在裴时淮面前当做无事发生。
裴时淮似乎也知道她的想法，用过晚膳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说：“明日朕会将你送出宫去，等到十五，再让于逢将你迎回来。
他转头看着楚颜安，道：“朕会安排好一切。
楚颜安沉默一瞬，屈膝谢恩。
裴时淮看着她顺从的模样，心里突的一堵。
他皱了皱眉，终究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瑶华宫。
走在寂静的宫廷中，裴时淮突然问道：“于逢，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贵妃如今对朕，看上去竟无半点情分了。
于逢背上寒毛一炸，不敢回话。
裴时淮转头看他，语调沉沉：“嗯？你有话，但说无妨。
于逢扑通一声跪下去。
“陛下，奴才对贵妃娘娘了解不深，不敢妄言，只是贵妃毕竟是楚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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