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冷着脸,刚想直接说没空,可下一秒,又听到他说:“明天我就离开b市了,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你要走?”简然秀气的眉微拧,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傅晨宇颔首:“温衍生有句话没说错,爱不是枷锁,之前是我辜负了你,现在你对我死心也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想跟你最后吃顿饭,可以吗?”
简然垂眸,捏紧包。
而后,她很平静的与他对视:“什么饭?散伙饭吗?”
第二十七章
简然毫无温度的话,像浸盐的鞭子,狠狠甩在傅晨宇的心上,又疼又辣。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听起来却是格外伤人。
“只要你喜欢,怎么叫都行。”他声音压的很低,沙哑的厉害。
从前,他把人生的每一步都提前规划。
无论是上学,工作,结婚,生子。
他都看成理所当然,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出现任何偏差。
但离婚,却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简然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还有一个小时,你想去哪吃饭?”
她语气很欢快,跟傅晨宇的低沉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傅晨宇掩过眼底的失意:“我定了餐厅,走吧。”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西式餐厅。
侍应生带着他们直上三楼预订好的包间。
包间的位置很优美,靠着江边,对面还能看到大片枫叶林。
此时正值深秋,枫叶金灿灿的,放眼望去,很好看。
简然用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对面的美景,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之前我总觉得秋天万物归根,很伤怀,但如今想来,如果没有他们的凋零,哪来的春天复苏?”
傅晨宇也循着她的视线,向窗外看:“春天能复苏,我们能和好吗?”
此话一出,包间的气氛就静默了几秒。
简然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口,声音很淡:“我们,回不去了。”
虽然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但傅晨宇还是不免感到落寞。
心就像被回形针紧扣,隐隐作疼。
但面上,他清隽的五官依旧淡漠,连薄唇微勾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也是,温衍生的确比我更适合你,而且他对你情深义重。”
说着句话时,傅晨宇的视线一直都是看着简然,自嘲的口吻好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但这话传来简然耳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重重砸下茶杯,面色不虞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每次都是这样,一有问题就往温衍生身上猜,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温衍生是医生,大把女人想嫁,我已经离过婚了,不合适。”
言外之意,要是当初没跟傅晨宇结婚,她跟温衍生也不是不可能。
傅晨宇神色不明,大手起开旁边的红酒,倒在两支酒杯里。
“既然是最后一次吃饭了,我们重新来开个赌局怎么样?”
简然微微皱眉。
开新赌局?
她不得不怀疑傅晨宇是不是又想坑她。
第一次赌局,他骗她结婚三年。
第二次赌局,他赌她能抗多久。
这第三次,又会是什么。
傅晨宇俊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相反他现在就穿着件白色衬衫,将袖子挽起,少了平时的严谨,多了几分随和。
“我记得当初你说去拉斯维加斯是为了有始有终,那这次最后的赌局,就当作我们最后的结束吧。”
简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应了:“好,这次你想赌什么?”
傅晨宇长指低着酒杯推到她面前,说道:“互问互答,答不上来就罚酒。”
第二十八章
这种学生时代的游戏,放到现在已经老掉牙了。
这样的游戏,简然在大三那年,也问过傅晨宇。
当时,她问的是:“你有喜欢的人吗?”
傅晨宇宁愿自罚也没有回答。
换做平时,简然肯定不会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但她静静看着傅晨宇,半响,勾了勾唇:“好。”
不等男人开口,她就先说;“女士优先,我先问。”
从前,她事事都对傅晨宇顺从,如今位置却反了过来。
今天的傅晨宇耐心也异常足,点了个头:“你说。”
简然眨了眨眼睫,似乎在想。
包厢安静的气氛无人打扰,直到她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问出声:“你为什么来b市?”
据她所知,傅晨宇这样的金牌律师,在名流聚集的a市都从不轻易接案子。
曾经有富商愿意出单笔酬金一个亿,但连傅晨宇面都没见到。
傅晨宇这么骄傲的人,不可能自贬身价跑来人生地不熟的b市。
除非是别有所图。
旁边的窗帘被微风吹起,傅晨宇眼神讳莫如深,看着坐在对面面容清冷的女人,他伸手端起餐桌上的酒杯,仰头闷不做声的喝完。
简然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一分嘲意:“才第一局,看来你和从前一样不真诚。”
结婚三年,沉默寡言几乎就是傅晨宇的代名词。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傅晨宇被红酒润过的嗓子发音很好听,姿态沉稳得不紧不慢:“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相信吗?”
他怔怔凝着她,深邃的瞳孔里,晦暗不明。
简然并不相信,漂亮的羽睫压下,她直接避开了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该你了。”
傅晨宇敛神,定定看着她,无形中带着一种期待:“你爱我吗?”
简然抬起眼眸,语气十分冷淡:“曾经爱过。”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像一记重拳,打在傅晨宇的胸膛上,
他喉咙挤出这沙哑的一声:“那以后呢?”
简然红唇抿着,没有再开口。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傅晨宇看了她半响,只抿了抿薄唇:“你问。”
简然将压在心里多年未果的问题,抛了出来:“你当初在拉斯维拉斯,跟我打赌,跟我结婚,是因为贝梦薇出国,对吗?”
傅晨宇皱起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简然扯了扯了唇角:“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傅晨宇这次没有去拿酒,算是一种默认。
问完最想问的问题,简然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了。
她抬起腕表,扫了眼时间。
在抬头时她只想快点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你还能最后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傅晨宇大手覆在酒杯上,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这次他最后一个问题,不像前一个具有针对性,反而是在暗暗试探。
简然沉默了一下,伸出白皙的手端起酒杯,一口喝完。
将空杯重重放到桌上后,她淡声结束这场赌局:“时间到了,结束了,后会无期。”
说完,简然不带掺杂任何一丝多余情感,视线直接从他身上掠过,快步离开。
见她离开,傅晨宇立马就想跟上去。
但起身时,他余光却看到简然的包遗漏在角落,上面还露出一份纸制的一角。
鬼使神差的,傅晨宇将那张纸拿了出来。
当他看到b超单上的内容时,神色再也无法平静。
简然怀孕了?
第二十九章
简然走到餐厅大门,准备拿手机打车时,突然发现刚刚走的匆忙,连包都忘了带。
想到包里还放着孕检的b超单,她心头一紧。
绝对不能让傅晨宇看到!
简然转身又匆匆想返回包厢拿包。
可还没到电梯口,她就看到傅晨宇手上拿着那张孕检单,神色不明的走了过来。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的眼眶发红,沙哑的嗓音中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简然一怔,表情很快又淡下来:“这孩子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把包和单子还给我。”
她冷漠的语气,刺的傅晨宇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
“什么叫没关系?就算我们现在离婚,他也只会是我的孩子。”
那种强大的气势迎面而来,让简然呼吸一瞬,才说道:“当初是你口口声声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你也无权干涉。”
从前的一切,她不提,并不代表忘记。
那些烙印在心上的伤疤,从未消失。
傅晨宇一顿,捏紧b超单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简然不再看他,直接夺过自己的东西,转身就加快脚步出了餐厅。
傅晨宇僵在原地,望着那抹倩影在视野里消失,却再难上前一步。
造化弄人,曾经他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却变成反噬到了自己头上。
过了许久,直到侍应生走过来:“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傅晨宇幽幽回神,淡淡摇头:“不了。”
离开餐厅后,他回到车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回a市的航班取消。”
当晚,简家。
简然坐在落地窗前,反反复复看着孕检单上,那小小的人形。
眼下,再过三个月,她就要赴意大利演出。
就算她再怎么藏,这孕肚肯定也还是会被人看的出来。
一边是孩子,一边是盼望多年的梦想。
简然陷入了两难。
时间一点点过去,简然心头的焦虑却越来越深。
索性睡不着,她披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打开房门就下了楼。
深夜寂静,就在她走到后花园时,却看到哥哥简云深坐在后院的花廊里,打着电话。
虽然隔着距离,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但呀依稀可以看到哥哥眉头紧锁,似有些棘手。
过了一会儿,等到哥哥挂了电话,简然才走了过去。
“哥,你怎么了?”
简云深看到她,紧皱的眉微微舒缓:“公司的一些杂事,你怎么下来了,这深秋晚上可容易感冒。”
简然找了一处空位置就坐了下来,实话实说:“我睡不着,所以才下来散散心。”
“什么事,还能让我妹妹这么烦恼?”简云深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简然望着哥哥,从小到大那种依赖感直涌上来。
或许是实在无人可问,又或许是因为面前亲人,她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许久,她开了口:“哥,我怀孕了。”
简云深神色一顿,惊讶的以为是幻听:“你说什么?”
简然手摸着小腹,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傅晨宇的孩子。”
这下,简云深彻底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简然的眼睛都被晚风吹涩了,他开口了。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简然微微一愣。
换做从前理性的她,肯定会不顾一切拼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可如今,她跟傅晨宇的故事已经谢幕,她也清醒了。
深秋的晚风越冷,原本还难以抉择的简然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半响,她抬起头:“哥,我不想要孩子。”
第三十章
与其继续藕断丝连,那简然宁愿断的干干净净。
算不上冷血,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不幸福。
简云深没有阻拦,只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妹妹的头:“无论你做什么,哥都帮你兜着。”
简然冷寂的心,融入滚滚暖流。
周末。
简然来到医院,挂了妇产科。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凑巧,这段时间爆满。
医务室内。
坐诊的是名女医生,短发带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做什么项目?”
简然语气平静的直说:“人流。”
闻声,女医生的神情微变。出于医者父母心的原则,她打量了简然好几眼。误以为是二十岁的小姑娘。
就多劝了声:“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没想好要孩子平时就要注意措施,打胎对女性伤害很大,你老公知道你要打胎吗?”
“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说这句话时,简然的表情还是很平淡。
平淡的就好像在跟医生讨论今天的天气。
女医生的神情在这时,变得复杂起来。
她什么都没有再说,只低头开起单子来。
最后,她将那一页撕下,递了过来:“简小姐,最近人多,你的手术排在两周后。”
简然接过单子,礼貌的点了个头:“谢谢医生。”
走出医务室,简然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在这刻被抽尽。
说不难过是假的。
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毕竟母子连心,她还是有感知的。
但更多的她只觉得无奈。
把医生开的单子收好后,她走到走廊间的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个脸,方才清醒了一点。
在洗手台站了许久后,简然才收复好心情,才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妇产科拐角处,贝梦薇缓缓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自己的病历单,阴冷的目光却追随着简然的背影离开。
末了,她又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医务室,唇角随即翘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
就在简然乘着电梯,抵达三楼内科时,电梯突然停了一下。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简然视线往上,意外看到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温衍生。
他穿着干净的白大褂,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五官精致俊美。
明明长着一副斯文败类的脸,性子却温润的像暖玉。
此时他修长好看的手上,拿着一盆与其不相配的狗粮。
不等她反应,温衍生已经走进了电梯里,还主动找她搭话:“然然,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简然想到预约人流的事不能跟他讲,就随口扯了个幌子:“最近换季,有点感冒来看看。”
说完,她又看向了他手里的狗粮:“你拿狗粮去干嘛?”
“狗粮当然是喂狗啊,有兴趣去看看吗?”温衍生突然很神秘的朝她笑了笑。
偏偏简然也是个好奇的性子,接了他的话:“好啊,去看看。”
两人直达一楼。
走过人来人往的绿化道,温衍生带着她到了一座篱院。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贝梦薇一直在偷偷跟随。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转手就发给了傅晨宇。
第三十一章
这篱院不大不小,但干净整洁,院围还种着大片风信子,看起来更像是人住的。
简然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狗的踪影。
“你的狗呢?”她不禁好奇问。
温衍生摇了摇盆里的狗粮,叫了一声:“吃饭了。”
话音刚落。从屋内突然冲出来四五只不同体型的狗。
他们都很亲人,一个劲的跳起来蹭温衍生的手。
简然躲在一边,虽然很想摸,但因为小时候被狗咬的阴影,让她又不敢靠近。
温衍生注意到她,主动把她拉了过去:“别怕,我在。”
他低低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安定的魔力,驱散了她心里大片的恐惧。
在他的引导下,简然慢慢尝试着伸出手。
那几只狗也很亲人,纷纷跳起来,伸着舌头舔她掌心,表示友好,时不时还开心的在原地转圈圈,“汪汪”叫。
痒痒的手感,让简然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曾经跟傅晨宇结婚后,她曾经也养过一只布偶猫。
但后来因为傅晨宇有洁癖,家里见不得有一根毛发,所以不得已送人了。
如今看着这些活泼乱跳的狗,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陪狗玩了下后,简然又朝温衍生问:“这些狗都是哪来的?”
温衍生轻声:“他们都是无家可归流浪狗,我家里不方便养,所以我就在这租了个小房子,给他们安家。”
简然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开玩笑的说:“温医生不去当兽医真是太可惜了。”
温衍生爱小动物,她从小就知道。
有一次高中夜晚,还下着鹅毛白雪。
她在房间写着作业,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户。
她抬头看,竟看到温衍生站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
少年眉眼清冽,眼睫沾着冰霜。
明明是雪天,他却只穿着见灰麻色的高领毛衣。
“然然,你能帮我个忙吗?”
简然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什么忙?还得你大晚上爬我窗户?”
这时,就见温衍生从怀里小心翼翼抱出一只白色的幼猫崽:“我妈等会要查我房间,她不让我收养这些小家伙,你能帮我先照看一下吗?”
多年的青梅竹马。简然一听就知道,这猫崽八成又是温衍生在路边捡的。
他经常会救那些小动物,为此没少挨温伯母的骂。
看到他冻红的鼻尖,简然还是扔下了手里的笔,起身极其小心的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只小猫。
思绪慢慢拉回,记忆里那张青涩的脸,渐渐和眼前这张俊逸的脸重叠。
简然竟有一瞬的眼眶发热。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温衍生还陪在她身边。
温衍生本来还在给狗投食,一转头,看到简然眼睛红通通的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揪。
他语气有些无奈的问:“哭什么?”
简然吸了吸鼻子,咽下那股情绪,嘴硬道:“我就是在想,不知道以后你老婆受不受得了你这个爱往家里捡猫猫狗狗的毛病。”
温衍生神色一顿,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简然见了,也没说什么,只勾了勾唇,开始摸狗。
……
与此同时,一栋商务写字楼内。
傅晨宇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手机里,收到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简然预约的人流单。
另一张是简然跟温衍生在一起,笑颜如花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美丽精致,那双动人的美眸里像星辰般明亮。
与面对他时,完全判若两人。
第三十二章
自从知道简然有打胎的想法后,傅晨宇就开启了三点一线的生活作息。
早上,他会开车停在简家大门口,给她变着花样送早饭。
白天,他就在律师所处理公事。
下班点,他就去舞团等简然下班。
即使她都是冷脸以对,但他却乐此不疲。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还是跟简然的世界相关。
这天,傅晨宇早早下了班,他拿着dr最新款,以‘挚爱’为名的钻石项链去找简然。
“然然,他们说这款项链只能送给一个女人,所以我想给你。”
简然看都没看他递来的项链,只神情冷淡的看着他:“傅晨宇,你烦不烦?”
傅晨宇深邃的眸光黯了黯,但脸上丝毫没有没拒绝的尴尬。
“不喜欢吗?不喜欢我换别的。”
简然最近被他盯的很紧,医院的事都不得不耽搁了好几天。
她深知再这样下去,傅晨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简然把目光放到了那条以‘挚爱’为名的项链上。
她拿过那条项链,紧紧攥在手里,目光嫌恶的看着傅晨宇:“我不是不喜欢项链,我只是不喜欢你!”
说完,她直接当着傅晨宇的面,将手里的项链朝不远处的车流直接扔了出去。
一如当初扔戒指般决绝。
项链被无数车流碾压,宛若将他的心也压的粉碎。
那一瞬,傅晨宇的深眸一片漆黑。
在简然要离开的下一刻,他伸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想到之前收到的那两张照片,他眼底腾起了一股戾气,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加重。
“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按照你喜欢的在改了,你为什么还是装作看不见?”
简然用力挣开手,揉了揉被抓疼的位置,并不想与他多纠缠。
“傅晨宇,我们好聚好散。”
闻言,傅晨宇死寂的眼里被偏执占满。
失控的情绪,像贪婪的火舌吞尽他的理智,此刻,他什么都不再顾及,强行将简然打横抱起,就往车上走。
简然一失重,整个人都没了安全感。
“傅晨宇,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她拳头死命捶打着傅晨宇,心剧烈不安的狂跳。
但傅晨宇像没知觉一样,将她强行放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连车门都紧锁。
一路上,他疯狂飙车。
轿车的机鸣声,几度吓得简然魂飞魄散。
她怎么也没想到,处理凡事都沉着冷静的傅晨宇,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简然红着眼眶,死死抓着安全带,嘶厉着嗓子大喊:“傅晨宇,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停车!”
小腹也在这时候,隐隐开始作痛。
傅晨宇一边开着车,转头看了她一眼:“我带你回a市,回a市你就不会想离开我了。”
他低磁的嗓音很轻柔,但眼里却带着一丝病态的疯狂。
就在车行驶到一个拐角时,不曾想,迎面一辆大货车发生侧翻。
傅晨宇急打方向盘,猛地踩下刹车。
可为时已晚,车身直直撞了上去。
“嘭——!”
第三十三章
震天动地的撞破声。
简然狠狠被甩出车外,重重摔在地上。
倒地的那一瞬间,她除了感到五脏六肺的痛意,还感觉到身下一片湿热。
这感觉就像有人拿着把刀,直戳进她的小腹,来回绞,痛不欲生。
那一瞬间,她很清楚感觉到那个小生命正慢慢抽离。
简然眼里的世界也变成了绝望的红色。
“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她嘶哑着嗓子沉吟着,可眼皮实在太重,重到她渐渐合上了眼,再没力气。
同时,一滴晶莹反衬着鲜红的泪无声无息地滑下。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
漫长到她又失去了所有。
……
这一次,简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没有负心的傅晨宇,也没有可悲的三年婚姻。
她好像身处在一座秘密花园,周围花香沁鼻,她荡在秋千上,望着天边的夕阳。
她睡的很沉,甚至想就这样睡下去。
可耳边却又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他说:“然然,你醒醒,别睡了,我带你去丹麦看安徒生笔下的童话。”
丹麦。
简然记得,这是她高中写在日记本上的愿望。
在没遇到傅晨宇的前半生,她一直都是憧憬那的。
可后来她遇到了傅晨宇,用一生与他在称为赌城的拉斯维加斯,做下最后悔的决定。
困意袭来,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
温衍生守在简然的病床边,大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生怕再失去。
进来换点滴的护士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有些感触。
简然虽然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回来,但意识却陷入了植物人状态。
这样的人,可能过段时间会自然苏醒,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醒来。
“温医生,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替您照看简小姐。”护士主动说道。
但温衍生的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里我守着她就好。”
又过了几天,隔壁病房的护士传来消息。
“温医生,傅先生醒了!”
温衍生目色一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为简然盖好被子后,起身冷着脸走出了病房。
护士见他走来时,不知怎的,心底打起寒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平时温润如玉的温医生,刚刚的表情,很像去报仇打架。
傅晨宇醒来后,头痛欲裂。
还没等他整理好思绪,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他掀眸一看,温衍生正怒气冲冲走了过来,还扬起拳头,直接打了下来。
“这一拳,是替然然打的!”
说完,他又扬起拳头打下第二个拳头:“这一拳,是替她还未出世的孩子打的!”
傅晨宇避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两拳,嘴角都渗出了丝丝鲜血。
脸颊两边火辣辣的痛觉,让他瞬间清醒,他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猛力直接把温衍生往墙上推。
“温衍生,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他恶狠狠的盯着温衍生,眼底跳跃着无法熄灭的怒火。
温衍生也毫不示弱,双手拎紧傅晨宇的衣领,眼眶龇红:“如果不是你,然然怎么会变成植物人?”
第三十四章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伤成这样?!”
温衍生的话震耳欲聋。
傅晨宇瞳孔猛地一缩,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然然变成植物人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甩开温衍生,失态的跑出了病房。
在没踏进病房时,傅晨宇还在心里祈祷,希望温衍生说的都是假的。
可当他亲眼看到,昔日那个对他冷言相对的简然,静静躺在病床上,毫无动作的时候。
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间崩断。
傅晨宇走到病床边,从容不不迫的神情,在此刻带上了痛色。
他抬起修长的手,轻颤着一点点靠近她的脸颊,却只触到一片微凉。
心口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好像达到了顶点。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这么急于求成,而是就在她身边陪着。
简然是不是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那极具病态的占有跟悔意,像两柄刀,分别往他心脏的两边割开,露出那腐朽不堪的一面。
这一刻,傅晨宇就像一个求爱不得的可怜人,用指尖细致描摹她脸的轮廓,再从眉眼一路沿下,划过鼻梁,直抵在她的唇瓣。
当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唇间的柔软时,傅晨宇像被激发出了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压下,将娇小的女人完美覆盖。
他俯身,薄唇感受着她的柔软,似缱绻又似离别。
这个吻很短暂,短暂到只有三秒。
这个吻又很长,长到他以为一生。
离开她唇瓣的那一刻,傅晨宇红了眼圈。
他知道,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亲密的一次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蔓延着无声无息的悲伤,只能听见医疗器械运作的声音。
温衍生站在病房门外,手上翻阅着傅晨宇的病历本。
在各项身体指数下,有一排醒目的字眼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病人有过长达四年的心理治疗史,疑似有遗传性情感障碍,”
温衍生的眉深深皱起,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等他合上病历本准备进病房时,病房门先一步开了,傅晨宇走了出来,脸上除去擦伤,已经没了激烈的情绪,又变回了平日里淡漠沉敛的模样。
看到温衍生还未来得及藏好的病历本,傅晨宇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看来你都知道了。”
温衍生也不藏,点了点头:“病历本里记录的这些,全是真的吗?”
他没有指明,也算留了几分面子。
傅晨宇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转头往病房里多看了一眼。
“换个没人的地方聊吧,我不想她听到。”
温衍生也同意了。
两人到医院顶楼,在这里,只有初冬的冷风。
傅晨宇倚靠着护栏墙,熟练的去口袋摸烟盒,不曾想却摸了个空。
这时,温衍生递过来一支烟。
傅晨宇看到,轻笑了声:“我以为医生都不会抽烟呢。”
温衍生没过多解释,单切直入:“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傅晨宇指节夹着燃起的猩红,烟雾缭绕下,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是真的,我的确有病。”
第三十五章
傅晨宇的声音很疲惫,像压抑了很多年,“每次发病,我就会控制不住想要把然然留在身边。”
“我就像个旁观者一样,明知是错,却还是犯了。”
温衍生默默听着,末了,问了声:“那然然怀的那个孩子……”
他欲言又止。
他知道这个病有多消耗人的意志,也知道这个病再加重下去的恶果。
他更清楚,自己不会再让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相让。
傅晨宇吸了口烟,点了个头:“我和她不适合有孩子,这个病不仅折磨自己更折磨身边亲近的人,我爸就是因为不堪折磨,最后选择了服药自尽。”
曾经他也期待过能和简然有个孩子。
他本来甚至想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可当得知这个病百分百会遗传给下一代的时候,他犹豫了。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
冷风吹起他们额角的短发,两个俊美的男人各怀心思。
就在这时,温衍生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接起一看,是护士站的座机电话:“喂,怎么了?”
“温医生,七十二号房的病人醒了,您要不要来看看?”
闻声,温衍生眼底闪划开一抹亮色,他侧目看向傅晨宇,声音沉沉。
“然然醒了。”
傅晨宇捻灭了手里的烟蒂,转身跟着温衍生一起赶去了简然的病房。
病房里,沾满了人。
简然额间包扎着绷带,精致的脸蛋还透着苍白,但好在精神看起来还可以。
傅晨宇压制着心头的狂喜,深邃的瞳中溢满迟来的柔情。
他嘶哑着嗓子,很轻很轻的叫了她一声:“然然。”
简然怔怔看着眼前的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一片茫然:“你,是谁?”
此话一出,傅晨宇跟温衍生眼里的神情都出现了变化。
傅晨宇喉间艰涩,他望着她,声音低颤:“你不认识我?”
这个话一问出口,他的心就狠狠揪了一下。
简然求助似的看向温衍生,眼里的陌生,做不得假。
“衍生,他是谁?”
温衍生也是一怔,他扫了眼傅晨宇,刚要回答。
病房门外,简云深又带着宋斐然走了进来,一进门,他看到傅晨宇上去就是一拳。
“姓傅的,你到底想把我妹妹害成什么样才满意?”
当他在国外,得知自己妹妹被傅晨宇强行带走,在路上还出了车祸时,整个人都气的不行。
傅晨宇脸上原本就被磕伤的地方,现在挨了这拳,伤口直接破了,流了血。
“哥!”简然被这哥哥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就在简云深还想打时,宋斐然急忙拉住了他:“云深,这是在医院,先看然然吧。”
简云深这才收了手,转身去看妹妹:“然然,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生怕落下什么后遗症。
简然对简云深笑着摇头:“哥,我真没事了,你别担心。”
她一边回应着哥哥,目光却向傅晨宇看了过去。
四目交接的一瞬,她看到他口型动了动。
“对不起。”
他深邃的眼眸,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似一种无声的告别。
第三十六章
简然心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疼的猝不及防。
她别开视线,手紧紧捂着作痛的胸口,轻轻呼了口气,以缓解这莫名其妙的情绪。
傅晨宇视线紧锁她的脸蛋,想将她一笔一划都刻在心中,永远收藏。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贪心的。
他想将简然留在身边,从结婚那一刻,他就把她视为自己的私有。
上天是公平的。
或许是为了惩罚他得到却不珍惜,才让简然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他。
望着被人群包围,关心的简然,傅晨宇知道,他该离开了。
……
看到病房门关上的一刹,温衍生也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
“你就这么走了真的甘心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让走在前面的傅晨宇顿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色平淡的对上温衍生的视线:“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
温衍生蹙起了眉,上下打量着他:“不管怎样,她已经忘记你了,我希望你到此为止,不要再毁了她的新生。”
如今的简然,不记得喜欢过傅晨宇,也不记得那三年不堪的婚姻。
就连傅晨宇这个人,她也从记忆里抹去了。
傅晨宇艰涩掀唇:“我知道,我不会打扰再她的生活。”
心里密密麻麻的痛,如同针扎,痛袭他浑身的每个角落。
他从不是热切的性子,从前也很难被撼动情绪。
因为没人教他,如何爱人,珍惜人。
直到简然提出离婚,他死寂的情绪才终于有了变化。
但那又如何呢?
晚了就是晚了,他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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