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接过药瓶，心中五味陈杂。
她哑着声音道：“谢谢。”
她是个没有仙缘的凡人，可南桓却因为她伤痕累累。
是她的错。
不过很快，她就再也不会拖累他了。
南桓丝毫不知白璃打算，他想起自己一路听见的消息，眸光微顿。
有些迟疑的问：“我听说太子殿下要迎娶桑元仙君……你知道吗？”
白璃神色一僵，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太子殿下和桑元仙君尊贵非凡，天生一对。”
南桓眼里闪过一丝惊疑，又惊又怒：“那姐姐你呢？在凡间时，你明明已和他许了终生！”
白璃心尖一颤，不自觉沉默了。
半响，她垂下眼轻道：“凡间的事，莫要再提了。”
南桓一眼便看出她的违心，又气又心疼：“那你怎么办？”
“太子殿下也心悦桑元仙君。”白璃一顿，硬弯起唇角，强调道，“他们成婚，我很开心。”
不等南桓再劝，她就以帮他上药为由扯开了话题。
等告别南桓，白璃边走边算着墨染和桑元的婚期，转步朝医仙殿而去。
医仙殿。
白璃看着医仙，神色怅惘：“您能不能让我多活些时日，至少让我挺过九月初九。”
那天是墨染和桑元大婚之日。
医仙一听这日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
“你既已服下药，命数便已注定了。”
医仙的话让白璃眼眸暗淡。
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求不得，爱不得，注定带着遗憾离去。
白璃正要离去，突得想起什么。
她转头问道：“待我陨身，您这儿是不是就缺个打杂的了？”
医仙看着她希冀的眼，点点头。
白璃眼中一喜，急切道：“我弟弟南桓是兰草成仙，天生通草木之灵，到那时让他来给您打个杂，您看行吗？”
医仙心中叹一声，轻声道：“可。”
“谢谢您。”
白璃朝医仙深深鞠了一躬。
出了医仙殿，仙境叠嶂起伏。
白璃拿出南桓给她的那枚仙丹，唇角漾起苦笑。
如此，她也能放心离去。
有医仙照拂，南桓便算在这天界有了依靠。
他是仙，不像自己凡人一个，总有一天能融入这九重天。
流云殿门口。
白璃等了许久，才拦住了回殿的墨染。
墨染神色不耐至极，原以为上次说过那话，她就能安分一些，不曾想竟是一点未变。
他冷眼离开，不愿理会白璃。
白璃一急，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却见墨染眼角的一抹厌烦后立刻松手。
在这天宫，嫌恶的目光她见多了。
但从未有一次会像现在这般锋利，刺得她的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垂眸，喃声低语：“如果我能成仙该有多好……”
于她而言的一生，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仙人漫长岁月中的一个小插曲。
她和他终究只能短暂的走一小段路。
墨染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心中的烦躁莫名：“什么？”
他看着白璃哀伤的眼，心中怒意莫名褪去。
白璃抬起头，将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摊开。
她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金钗。
“你回天宫时曾说，这枚金钗你会允我一件事，不知可还算数？”
墨染闻言，未消去的怒意重新翻涌，他冷冷说：“你想要什么？”
白璃见他顷刻冷了脸，心间苦涩。
她干脆将那从一开始便埋在她心头的愿望说了出来：“你和桑元的婚事，交给我操持吧！”
墨染一愣，他没想到白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底的笑意发冷：“你不过一个凡人，我的婚事与你何干？”
白璃神情一凝，眼中闪过一丝疼痛。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在凡间，她与墨染差一点便有了婚礼。
可婚礼前一晚，流民攻破城门，到处烧杀抢掠。
墨染为了护住她，被围攻而死。
差的这一点，竟成了她永远也得不到的梦。
回过神，白璃将金钗塞进墨染的手中。
触到她冰冷手指，墨染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你真想好了？这金钗一用，以后你我的因果便了了。”
白璃脸色一白，她身死，他婚成，本就再也没了缘分。
如今自己时日无多，看不到他成婚，便只能为他准备婚礼。
何况，这也是她能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扬起一抹笑，笑容看不出丝毫勉强：“想好了，你答应了？”
见白璃这样，墨染眸光一沉：“我到时自会派人协助你，保婚事无虞。”
说完，他转身离去。
衣袖翻飞间，那枚金钗顷刻从他掌心滚落，坠入地面。
白璃一震，忙蹲下身将金钗拾起，她抬起头，怔然看着墨染的背影。
流云殿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心痛得似一片片在割。
来这天界不过三月，凡间之事竟恍如隔世。
那个满心是她的墨染，终究像是她的一个幻梦。
现在，就连他亲手赠她的定情信物，都能随意丢弃……
芳华居。
在门前徘徊的南桓见白璃终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姐姐是去找墨染了？”
才说完，他就见白璃两眼通红，双眸黯淡无神。
一时间，南桓眼底溢满的心疼。
他柔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白璃沉默片刻，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我去求了他，说要操办他和桑元仙君的婚事。”
南桓闻言一愣。
回过神来，他只恨铁不成刚：“他如今都要娶别人了！和你有甚么关系！”
白璃闭了闭眼：“我一定要做的。”
“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南桓摇着头，态度坚决。
他本是一株平平无奇的兰草，生出意识后，被墨染采下送给白璃。
她为他浇水，除虫，是对他最好的人。
对他来说，她不是家人，却比家人更重要。
他怎能眼看着她为心爱之人操办和其他女子的婚礼，伤透一颗真心？
白璃心中微叹，将一直尘封于心的话倒了出来。
“我知道你为何不同意，自我上了天界，若不是有你，我哪里活得下来？”
南桓身形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却听白璃继续道：“你明明可以做一个闲散神仙，而如今却为了我，豁出命去日日死战。”
“阿桓，不要再管我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白璃说着红了眼。
眼前这个少年，其实不过才化形三个月啊……
他已经为她付出的够多了，她怎能忍心再让他受到伤害？
可她这几句话却像山一样压在了南桓的心上。
他从没想过，白璃原来如此痛苦。
南桓喉间发涩：“只要姐姐说的……我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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