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布满疲惫。
许清欢心尖酸胀起来,她开口:“爸,我没事的,就是有点上火。”
许父沉默良久才说:“好,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妈。”
他起身走了出去,许清欢看着他的脊背,似乎又弯了一点。
许清欢察觉不对,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许清欢朝母亲的病房走去。
路过逃生通道时,一阵压抑至深的哭声传出。
许清欢猛然顿住脚步,听见了许父悲哀绝望的声音:“老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妻女都从我身边带走啊!”
“血癌,那么痛,欢欢要受多少孽啊!”
许清欢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个想法浮现在心头:爸爸,他知道了……
许父咬着牙的质问一句句传入她耳朵里,许清欢无力的靠在墙上。
心口像是被生生剜掉一块,许清欢死死的咬着唇,眼泪汹涌而出。
直到通道里哭声将歇,她才慌忙擦干眼泪,快步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刚进门,就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她接起,陈婉着急的声音传来:“欢欢,你在哪里?沈渣滓在找我要方案。”
许清欢缓缓吸了口气,才出声:“我在老家,方案我发给你,你让他自己看吧。”
她无力多说,挂了电话将方案发过去,静静躺在床上。
父亲的哭声仿佛仍在耳边,许清欢心疼的几乎喘不过气。
中午,许父端着两个饭盒走进了病房,许清欢看着他,轻声开口:“爸。”
许父看向她,闷声道:“怎么了,先吃饭。”
许清欢接过饭盒,看着那几样自己爱吃的菜,顿时红了眼圈。
她一口一口扒着饭,将泪全咽了回去。
吃完饭后,许父收了饭盒正要出去,许清欢开口:“爸,我的病你知道了吧。”
许父身形一僵,背对着许清欢没有回头。
好久,他说:“别怕,都会好的。”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许清欢的泪倏然而下。
许清欢下床,抓住他的手臂哽咽道:“爸,医生说过,这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饭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清欢抱紧颤抖的许父:“爸,我安心做化疗,等骨髓,以后我就在家陪你们,再也不出去了。”
许清欢一叠声安抚着,不知过了多久,许父才放下了手重重点头。
第二天许清欢就回了东阳市。
来之前,她跟陈婉说过不会回东阳市的事了。
陈婉便提前拿着设计稿来到她的住处。
见许清欢收拾好东西,陈婉不舍极了,但她只以为是暂时的分别:“你回去安心照顾阿姨,钱不够一定要跟我说,以后再给我打工还债。”
许清欢笑着抱了抱她。
陈婉又问:“那个谁的婚礼策划你还要继续做吗?”
许清欢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嗯,要有始有终。”
两人说着话,陈南尧突然从外推门而入。
陈婉出声:“哥,你帮我送欢欢去机场。”
许清欢刚想说不用,陈南尧已经点头:“好。”
许清欢只好说了句‘谢谢’,跟在陈南尧身后下了楼。
没走多远,一辆黑色路虎缓缓停在许清欢身边。
车窗摇下,沈景琛冰冷的侧脸出现在她眼前。
许清欢一愣,沈景琛看着两人目露讥讽:“原来下家是他,怪不得要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第9章
许清欢脸色骤然苍白。
陈南尧皱起眉,和沈景琛冷冷对视。
他知道沈景琛误会了什么,只是眼下,他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的名头给许清欢撑腰。
许清欢却说:“我配不上陈大哥。”
她说的很认真,陈南尧一怔。
车上的沈景琛眼神却更暗了。
他有几分了解陈南尧,这个男人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严肃傲慢,若说他只是因为陈婉而愿意庇护许清欢,是不可能的。
而许清欢那句‘配不上’就更是让他火气升腾。
配不上的含义,不是不喜欢,正是女人对男人最大的好感。
沈景琛看着两人亲密的站姿,又想到了许清欢那天朝他下跪的样子,突然觉得没意思。
“婚礼策划案早点给我,顾茉的预产期要到了,我无暇分心。”
措不及防的话,让许清欢一愣,随即心口一阵撕扯。
看着沈景琛漠然的神色,她艰难点头:“好,我尽快。”
沈景琛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扭头吩咐司机:“走。”
车子启动,许清欢突然有种预感……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喃喃开口:“沈景琛,祝你幸福。”
车越开越远。
许清欢站在街边,眼圈一点点红了。
陈南尧沉默看着,莫名有些烦闷,轻声问:“你还好吗?”
许清欢压下情绪:“嗯,陈大哥,麻烦你了。”
两个小时后,飞往榕城的飞机缓缓起飞。
飞机上,许清欢从起飞便昏昏沉沉,身边人突然惊呼出声:“小姐,你流鼻血了!”
许清欢猛然惊醒,她慌乱的捂住鼻子,浑身骨骼剧痛。
她只来得及说:“麻烦联系我的家人……”便晕了过去。
榕城医院。
医生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许清欢,表情沉重:“许先生,许小姐体内的白血病细胞增生过快,再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了三个月。”4站在一旁的许父表情骤然凝滞,放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弯下腰,紧紧握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女儿才二十多岁,她的路还长,您救救她吧,我求您了……”
医生急忙拉住要下跪的许父:“您放心,我们会努力寻找合适的配型。”
医生走后,许父沉默的坐在床头。
不知多久,许清欢慢慢睁开双眼。
许父挤出一抹笑,正想说点什么。
许清欢先笑了:“爸,你别怕。”
“我从小到大运气都挺好的,这次也会没事的,我还得给你和妈妈养老呢。”
许父心猛然一攥,眼眶通红,握住许清欢的手重重点头。
……
许清欢在许父的陪同下,做了化疗,但身体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
大概是上天垂怜这个不幸的家庭,半个月后,许清欢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着东阳市的标识,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许清欢小姐吗?这里是东阳市第一医院,我们医院已经找到了与您合适的配型了。”
许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震的说不出话,她颤着声音:“真的吗?……一周内去医院?……好……”
挂了电话,她走出病房,却看到许父坐在走廊里,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馒头。
她身形瞬间停滞,看着许父大口吃着馒头,因为吃得太急,他有些噎住了,用手不住的锤着胸膛……
旁边就是便利柜,他却连一瓶水都不舍得买。
纵然许家不算穷,可是女儿的治疗费和妻子的住院费,还是压垮了他的脊梁。
喜悦一扫而空,许清欢眼泪大颗落下,捂着嘴退回了病房。
东阳市。
与此同时,顾茉看着刚进门的沈景琛,慢慢走上前。
“景琛,我有个朋友得了白血病,刚好第一医院有合适的骨髓,你能帮我一下吗?”
沈景琛松了松领带,并未多想:“好。”
又过了两天,好消息接踵而至。
医生通知,许母醒了。
许清欢和许父立即赶往许母病房。
看见清醒过来的许母,许清欢几乎喜极而泣的扑了上去:“妈,你没事就好。”
许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拉住许清欢的手:“妈没事。”
许父也红着眼,他清了清嗓子:“好好的哭什么,你们娘俩好好聊,我出去买点吃的来。”
这时,许母却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
许父回头,骤然对上许母不舍歉疚的眼。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肌肉猛然抖了一下。
许母又看向许清欢,细细打量后皱起眉:“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爸是不是骂你了?”
许清欢抽噎着摇头:“没有,妈,我就是想你了,等你出院多做点好吃的给我补补,我就胖回去了。”
许母好似放下心来,她眨了眨眼,好像有些累了。
还是坚持的说着:“欢欢,那个事情,妈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会做那样的事,妈住院,只是人老了不经事。”
“妈……”
许清欢轻轻靠在许母身上,脸上划过泪,满心的愧疚:“妈,对不起。”
许母慢慢摸着许清欢的头,眼里流露出心疼。
许父好似终于回过神,从喉咙挤出一句:“莲秀……”
许母看向他,扯了扯嘴角:“老许,以后少抽点烟啊,酒也要少喝,我不能管着你,你多听听女儿的话……”
许父反手紧握住她,两行热泪径直落下,声音发抖:“莲秀……”
许母也握紧了他的手,眼里不舍地泛出泪光。
就在这时,心跳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许清欢这才意识到不对,她一抬眼,却发现许母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许清欢按亮了床头的对讲机:“207病房呼叫医生!”
她慌乱地握住许母的手,浑身发冷:“妈……你别吓我……医生很快就来了……”
许母眼皮往下沉,话里止不住遗憾:“欢欢,妈真想看你穿婚纱……”
医生匆匆推门而入:“怎么了?”
就在这一刻,许清欢手中许母的手蓦然滑落,重重坠在了床沿!
第10章
许清欢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医生上前推开许清欢和许父,急速抢救。
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
病房外,当医生宣布许母死讯,许父身子一晃,猛然朝地上倒去!
许清欢眼前一阵发黑,狠狠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
她不能倒下。
看着医生将父亲推进病房,许清欢撑起身子联系殡仪馆给母亲收敛。
下葬那天,是个大雨天。
殡仪馆里,许父扶着水晶棺站了好久,最后亲手合上了棺材。
许清欢上前扶住有些踉跄的许父,只听他道:“以后再也没人管着我了。”
许清欢喉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来。
处理好母亲的后事,许清欢身体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而另一个可悲的消息却在此刻传来。
之前匹配的骨髓,没了。
医生叹息着道歉:“东阳医院那边说骨髓来源突然已经追踪不到,抱歉。”
许父老泪纵横的哀求着医生:“医生,您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啊!”
医生看着这个几天前才丧妻的男人,目露不忍:“她现在最多还剩半个月,我们会尽力寻找。”
这日起,许清欢一日比一日虚弱。
躺在病床上,她望着窗外,鼻尖又一抹灼热涌出。
她知道自己的期限,也就这最后几天了。
挣扎着,许清欢拨通了陈婉的电话:“婉婉,你还记得我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吗?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
陈婉一口答应:“行,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她看着许清欢发来的地址皱了眉。
怎么是……榕城医院?
陈婉心中蓦然浮起不安,将婚纱收好,她当即订了最快去榕城的机票。
第二天,当陈婉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形销骨立的许清欢,大脑一片空白:“才一个多月,你怎么会……”
许清欢压下骨子里叫嚣的疼痛,缓声道:“婉婉,我还好,你别哭。”
她扯出一抹笑:“我给别人办了那么多场婚礼,在离开之前,想给自己也办场婚礼,你帮帮我,好吗?”
陈婉抖着手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好。”
她们从前对各自的婚礼极尽想象,都知道彼此最期待的场面。
东阳市。
沈景琛从书房出来,揉着眉心出声:“许清欢,我昨天的文件放在哪?”
坐在客厅的顾茉顿时脸色一僵,她笑得勉强:“抱歉,景琛,我没听清。”
沈景琛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1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默。
顾茉摸了摸肚子,笑容又明媚起来:“那边的婚礼策划已经给过来了,我很满意。”
沈景琛自己翻找出文件,随意应了一声。
顾茉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又说:“我找人看过了,这个月21号是个好日子。”
沈景琛沉默不语,顾茉看着他,手指紧张的蜷缩了起来。
片刻后,沈景琛出声:“只要你身体撑得住,我没有问题。”
说完他拿起车钥匙,朝别墅外走去。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顾茉看着冷清的客厅,眼神一点点变冷。
突然又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另一边,沈景琛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一片安静让他越发烦躁,这种烦躁从许清欢突然消失那天起,便怎么也消减不下去。
他打开广播,里面的电台主播说了两句话,他便关上了。
这个电台,是许清欢最喜欢的电台。
开着车不知多久,直到看到熟悉的景色,他才惊觉自己到了许清欢曾经的公寓楼下。
他看着某个漆黑一片的窗户,点燃了一支烟,心里说不出的闷。
榕城。
陈婉在医生的帮助下,带着许清欢来到榕城艺术馆。
艺术馆里,陈婉给许清欢上了妆,她扯开一抹笑:“欢欢,你是最美的新娘。”
许清欢也笑,婚纱上身,层层叠叠将她身下的轮椅盖住。
镜头之下,她红唇似火,脸色也因为妆造显得红润,顾盼生辉。
她微微笑着,可眼里却透出一种留恋。
陈婉忍着泪抖着手按下快门。
就在这时,许清欢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沈景琛’,下意识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出声,直到她喊了一句:“你好。”
这句‘你好’,让沈景琛攥紧了手机。
过往五年,好像都变得难堪。
沈景琛声音变得冰冷:“婚礼方案,我很满意,只有最后一点要求。”
“婚礼那天,顾茉想让你来做司仪。”
许清欢一怔,心口蔓起细密的疼,这一瞬,似乎都要压过骨骼里的疼。
她没说话,那头沈景琛还在说:“你不是要和我完整的结束吗?你来做司仪,只要顾茉满意,我们就算断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沈景琛的字字句句都扎进了许清欢心底最深处,她忍住喉间上涌的腥甜,对着手机一字一句道。
“抱歉。”
说罢,她颤着手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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