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枫吐血了,许是过于思念,他翻出了公主府里她所有的物件。
每看到一件,那血就黑得愈发浓郁。
这些日子,江婉夕熬得也无聊极了,说来讽刺,从前她憔尽心力只为见他一面,可如今,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而此时此刻的岑枫,却每日煎熬得要命。
岑枫将她的所有物件拼凑在一块,有他送她的桃花簪子,有两人曾一起打趣刺绣的鸳鸯鞋、还有垂钓做的细绳、一对鲜活的陶瓷娃娃……
江婉夕倚在窗台,看得百无聊赖,不觉就打了个哈欠。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是清秋!
江婉夕顿时坐起,清秋为何还会回来,她不是让她带着母妃的尸体远走!?
她如今还回公主府做什么?撞上喜怒不定的岑枫这个傻丫头可怎么办!
江婉夕瞬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蚱。
可清秋却淡定从容地步步朝岑枫走来,眼带滔天恨意:“驸马如今是坐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怎么还有脸回公主府?”
“这里没人再等你回来,那个愿意整夜不睡,等你回来的公主已经死了,被你亲手逼死在金銮殿!陛下开心了吗?”
岑枫看着江婉夕的丫鬟清秋,黑眸晦暗:“若是要杀我孤,你还不够格。”
清秋冷嘲:“我怎么杀你?”
意料之外,她瞬间跪在了地上,凄声恳求:“奴求陛下放公主尸身自由!”
公主一生孤傲,怎会还愿意呆在驸马的身边?
岑枫收起一件件江婉夕的物件,居高临下看着清秋,嗓音淡漠:“她是孤的。”
“死了也是。”
登时,清秋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公主深爱过的男人,再不恳求!
他要将公主占为己有,即使死了也不肯放过!
清秋站起身,为自己这一恳求的行径觉得可笑,嘲讽声越说越烈——
“岑枫,公主只不过是和你成婚一场,就要遭受你带来的亡国之祸,全家都不得安宁而死!”
“可是她有什么错?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落在她的头上,她只是一心一意等着她的少年郎回来!”
“可你给她带来了什么?用尽手段,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陪在她的身边?”
“岑枫,你不配!”
清秋不要命一般发泄着堵在喉间的愤恨,忤逆犯上。
第14章
清秋想,她早该陪着公主的,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当时,该多疼啊。
可岑枫看向清秋,冷冷一撇:“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孤?”
说着,岑枫自嘲一笑:“孤不会杀你,因为杀了你,她会怪孤。”
话落,他又黑眸晦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桃花簪。
清秋握紧了拳头,仰天长长一笑,为她的公主不值。
迟来的深情真是比草都贱。
如今,她的公主走了,她早就不想活了。
清秋朝梁柱上狠狠撞去,血洒了一地。
断气前,她仿佛看到了她的公主,倚在窗台上,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啊,公主……”
“清秋来陪你了,你不是孤独一人……”
岑枫怔愣地看着清秋在眼前断了气,顺着她最后眼睛所看的方向,怔了又怔。
而江婉夕就坐在窗台,看着清秋的魂魄同她死前一样离体。
可终究是没能停留,她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清秋的魂魄在眼前慢慢变得透明。
她说:“公主,你今后一定要幸福啊,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
江婉夕拼命去抓她的手,可什么也抓不了。
岑枫看着她的方向,对着空气问了一遍又一遍:“你在是吗?”
“你一直都在,是吗?”0
满堂死寂。
可岑枫却仍旧不死心,他跑到她的眼前,对着空气一通质问:“江婉夕!回答我!”
“你是在的,对吧?”
“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没走……”
“我看见了的,你的丫鬟死前说你在哭,你哭了吗?”
“为何要哭?”
一串串问题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无人应答。
岑枫顺着墙檐,高大的身体无力地瘫坐在地:“阿夕,为何你一次都不入我的梦。”
“我好想你。”
“好想你……”
白雪飘零后融化,终是不知归处。
……
自那日后,岑枫四处寻找高僧道士,为她引魂。
冰殿之中,门被人轻轻推开。
江婉夕呆坐在冰棺之上,看向来人。
是一位身着光头和尚,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袈裟,一看就知道是来骗钱财的。
这些时日,岑枫找了不少据说能招魂引婚的和尚还有道士。
个个都说能将她的魂魄引回来,更可笑的是还有夸下海口说,能让她起死回生的人。
江婉夕只觉得好笑。
自她死后,岑枫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她无趣地撇开眼,却骤然听见那和尚说:“公主的魂魄一直都在陛下身边。”
江婉夕的魂体骤然一僵,再抬头时就见和尚看着她的位置,浅浅一笑。
他看得到她!
江婉夕激动万分,朝和尚飘去。
而岑枫手上的桃花簪应声坠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的黑眸之中像是顿时有了光色,连问:“她在哪?”
“她还能回来?”
可话到一半,他自嘲一笑:“阿夕再没入过我的梦,她定是不愿回来。”
和尚阿弥陀佛了一番,然后若有其事说:“陛下与公主的红线已断,执迷不悟只会伤了自己。”
和尚的话明明是对岑枫所说,可江婉夕总觉得此话也是在对她说。
“若陛下坚持,小僧这有一念珠赠予陛下。”
说着,和尚拿出一串泛着蓝光的念珠,递到岑枫的手上。
奇怪的是,此念珠一出,江婉夕便不自觉地想朝念珠靠近,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包裹,直达灵魂深处。
“陛下多行善事,造福百姓,为其一。”
“为佛祖广建寺庙,将念珠放至佛祖像前,受香火供奉,为其二。”
“下葬公主,使其入土为安,为其三。”
“届时斗转星移,姻缘再遇,一切皆看陛下造化。”
第15章
和尚话音落,江婉夕直直从冰棺之上坐起!
她飘到和尚眼前,凝声质问:“和尚,你什么意思?我还有可能活过来?”
和尚双手合十,又阿弥陀佛一番:“公主,因果未了,小僧言尽于此。”
什么叫因果未了!
江婉夕攥紧手指,这可恨的和尚什么都不说清楚,在这卖什么关子!
可当她正想骂骂这臭和尚,一张放大的俊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3毫米的距离,静得看得见他脸上细小的毛孔。
岑枫看着眼前的空物,黑眸幽暗:“阿夕,我知道是你。”
江婉夕屏住呼吸,瞬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
生怕一点空气的变化就能勾起男人的暴虐。
岑枫伸出手,江婉夕看到他穿过自己的身体,然后怔在原地。
江婉夕刚想嘲讽一番,下一秒却看到岑枫骤然发笑!
笑意在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渐渐放大,充满阴翳和算计,令人不寒而栗。
“阿夕,你不想见我没关系。”
“这和尚说的话,我信。”
岑枫走到落兵兰边,抬手覆上宝剑的剑身,黑眸阴暗:“多行善事、造福百姓。”4
“广建寺庙,香火供奉。”
每多说一句,男人的话音就低沉一分,最后一句近乎咬牙:“下葬公主,入土为安!”
“锵!”
宝剑出刃,划过骤冷的空气。
然后在男人的手上勾出一道血红,岑枫看着手里的蓝色念珠,眼眸微敛:“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阿夕,你说过,我与你生生世世都得在一起。”
江婉夕看着这样的岑枫,攥紧了手指。
当年,她是年少无知,才会和岑枫一起许下这样的誓言。
如今让她痛尝了教训,这誓约不履又如何?
江婉夕冷笑,瞪向和尚:“和尚,本公主就是不活,也不愿与岑枫姻缘再遇,你不要瞎当搅屎棍!”
“亡国之恨,杀亲之仇,我与他之间早就不可能!”
和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窗外又飘起了白雪,点点滴滴,将江婉夕的心一点点浇透、沉下。
……
天命十五年。
皇帝将公主以最高的皇后之礼下葬,与此同时,举国兴建寺庙。
江婉夕的魂魄依旧跟在岑枫的身边,无法离去。
可随着寺庙里香火的兴盛,近日她感觉灵魂越来越轻,也时常昏睡。
而岑枫自那以后,日夜操劳国政。
身体渐见虚空。
无数的大臣想要给他纳妃,绵延子嗣。
可都被岑枫严词拒绝,若还有异议者,就地问斩。
饶是父皇生前,江婉夕也未曾见过皇帝这般的果决。
又是一夜。
江婉夕伏在岑枫的案几上瞌睡,就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一双削瘦的大手掀开床幔,岑枫的脸上长了许多胡须,可也从不命人打理。
孤冷的寂寥空前,岑枫看着空荡的寝殿,黑眸历经多年,染上风霜:“阿夕,就快了。”
“等等孤。”
江婉夕撑着下巴,美眸微颤:“岑枫,没人再在原地等你了。”
她撇过眼,自和尚一别后的一年,岑枫每夜都这样自顾自的说话。
像是极其确定了她就在他的身边。
第16章
殿内冷风萧瑟,白色帷幔随风扬起。
岑枫拿出枕下的蓝色念珠,黑眸深处是前所未有的思念和恩柔。
江婉夕歪着头看着岑枫,床榻上的他与她死前苍老了不知多少倍。
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无所谓他如何,她都不想理。
她想,照岑枫这个情况,不出一年,他就得驾崩。
岑老夫人如今已是太后,看着儿子这个情况也来劝过几次,但都没用。
许是深宫太寂寞,也许是他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全心爱他的人了。
江婉夕看得清楚,岑枫是真的悔了。
但也与她无关了。
江婉夕每天所想,就是如何逃离岑枫的身边。
……
天命十六年。
岑枫学会了自残。
江婉夕也不知道他哪里想到的方法,难道是那日见清秋死去,见到了她便学会了自残?
疯子。
寝殿内,岑枫拿着长剑捅进自己的胸口,濒死前与她的错愕惊鸿一瞥。
他张了张口,欣喜地想说些什么,可转眼就被及时发现的太监救了回来。
为此,正当太监想以此救命之恩升官发财时,龙颜震怒!
躺在床榻上,岑枫醒来时神色惨白,手指却气得不停打颤:“滚!都给朕滚!”
后来,岑枫又不断尝试了很多种方式去见她。
为此,和尚不得已又上了门ɯd。
“陛下,香火未够,您如此寻死,恐怕是见不到公主的。”
江婉夕看到,和尚的眉头拧成了八字。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为岑枫时不时来见她,有些烦躁,听和尚这么一说,心情瞬间畅快了许多。
见不到最好,她此生最不愿的便是与他想见。
天边又悬起一轮圆月,江婉夕看得让夜里水雾迷了眼。
这世界仿佛就她一个鬼魂一般,她的父皇和母后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可还有怪她,可是也不想见她,还有她的傻丫头清秋……
正想着,就听见岑枫低沉的嗓音:“我见到了她。”
高台之上,男人俨然一副垂暮之态,然而脊梁却依然挺直。
和尚摇了摇头,甚是无奈:“陛下切勿贪图一时,眼光还需长远。”
话落,岑枫掀眸:“你在教朕做事?”
许是帝王威亚,让和尚瞬间话语一哽。
江婉夕趁机飘到和尚面前,问:“本宫的父皇母后,还有清秋他们去了何处?”
“为何就独本宫一人还在事件留有魂魄?”
“为何本宫逃不开他的身边?”
一串串问题,问得和尚哑口无言??ℨℌ??,最终涩涩道:“一切因果自命定,望陛下公主且行且珍惜。”
说罢,和尚转身就走。
行至皇宫外。
和尚松下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抚了抚起伏的胸口处。
随后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一切不会太顺利。
无奈地将一串佛珠放至宫墙隐秘一角后,和尚扬长而去。
……天命十七年,皇帝崩。
岑枫握住插进胸口的利剑,感受血液一点点凝固,魂魄慢慢离体。
男人欣喜地等待着与江婉夕的见面。
可偌大的宫殿,竟是空无一人!
瞬间,岑枫猩红了眼:“阿夕,出来!”
然,满殿死寂。
第17章
日光自东边升起,金灿灿一片。
公主府。
江婉夕从楠木床榻上坐起,眸色还带着怔愣。
她起身走向铜镜边,看着镜中模样十五六岁的少女,指尖微颤。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痛的感觉让她确认。
自己重生了。
寝房门口,一个梳着丫鬟髻,一身粉衣的少女端着精致铜盆走进。
江婉夕红了眼:“清秋……”
清秋抬眸,看着突然泪目的公主,小脸甚是慌乱,忙放下铜盆问:“公主怎哭成这般模样,可是做噩梦了?!”
江婉夕一把抱住清秋,将对方弄得更是无措。
“清秋,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上一世独自一人面对所有。
她的语气哽咽,白皙的美人脸上落满珠泪,惹人怜惜。
清秋蹙眉:“公主今日到底怎么了?快擦擦泪。”
清秋递来她的帕子,小模样尽是担忧。
缓了好一会,江婉夕松开清秋,接过帕子将泪水抹开,眼神却仍旧不移开清秋那一张纯净的脸蛋。
重活一世,她定要护下所有她爱的人!
清秋看向她:“公主别哭了,今日您不还要与岑小将军去郊外采青,哭成花脸可就不好看了。”
江婉夕怔住,岑枫……
她攥紧手心的云袖,美眸微敛。
若是她没有记错,今日岑枫会向她表明他的心意,与她在青青山谷处许下缘定三生的誓言。
“清秋,你帮我回了他,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说完,江婉夕看向墙檐上悬着的宝剑,眸色复杂。
清秋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家公主:“公主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您平常不是最爱与岑小将军一同玩了,怎么还要特意避开他?”
江婉夕径直走出寝殿,没有回答。
入目琉璃瓦,亭台楼阁,明媚的阳光透过盛开的桃树,向清澈见底的湖水投入粉色花瓣,一切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恍若隔世,与上一世孤独飘零的雪天截然不同。
然而,公主府还是原来的模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以至于江婉夕快分不清,那到底是她做的一场噩梦,还是她真的重生回到了未嫁岑枫之前。
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告诉她,可以改变。
……
日上三竿。
江婉夕理完所有思路,就准备进宫去看望父皇和母后。
可刚出公主府,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江婉夕抬头,就撞进一双黑眸之中,带着些许少年稚气。
“阿夕,清秋说你病了,身子感觉可还好?”
只见他一身黑色衣镶金袍子,冰冷明澈中带着柔情的眼神,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将门傲气。
带着旭日的微风扬起黑发,打在他举世无双的面容上,只需一眼,便不会忘记。
这是她曾经爱慕的少年郎,岑枫。
可早已经回不去。
四目相对,江婉夕仰头看着岑枫,嘲讽一笑:“这就是将军府的教养?”
岑枫一怔,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随后还是上前一步,眸色带着担忧,伸手想要探探她额间的温度。
可却被江婉夕挥手制止,攥紧云袖的手紧了又紧。
她看向岑枫腰间所系的暗金腰带,那是她曾经绣了很久送予少年的礼物。
正当岑枫疑惑时,江婉夕抽出岑枫手中的佩剑,拨剑划开了男人腰带——
“岑枫,下次见了本公主,要行礼。”
第18章
日色渐暗,一片乌云飘来将太阳遮蔽。
岑枫怔怔看着腰带断成两截,散在地面。
他抬眸,眸色之中终是染上了愠怒,也是第一次唤她全名:“江婉夕,这是你当初不惜将针眼扎满了手绣的腰带。”
少年近乎咬牙,不断提醒着江婉夕曾经的痴情。
江婉夕攥紧了手中少年的剑,眸色渐冷:“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断了便断了。”
就如她曾经最为珍视的感情,早就该断。
孽缘而已。
江婉夕将剑放回岑枫的剑鞘之中,转身离开,一秒都不想多呆。
可刚走没几步,又被男人拦下。
岑枫低着头看她,缓了半会才说:“阿夕,你不是生病。”
“你是同我生气。”
少年慢慢将头低下凑近,去探她的眼底的神色:“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云袖下的手慢慢收紧,熟悉的温热气息打在她的脸上。
江婉夕一把推开岑枫,冷了声:“以后别再见了,岑枫。”
她看着他,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
说完,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独留下岑枫愣在原地,忘了接下来要向公主行礼拜别。
……
皇宫。
江婉夕走在蜿蜒宫道上,周边路过的侍卫宫女纷纷行礼,她却只看着坤宁宫的方向,步步匆匆。
母后、父皇……
重活一世,阿夕绝不再痴迷于情爱,绝不让你们凄惨死去。
等到坤宁宫,一切景象仿佛都未改变。
江婉夕提起裙摆,奔跑在母后的宫道前,一遍一遍喊着:“母后,阿夕来了,母后!”
直到她站在宫门前,看到宫门再一次被打开。
她的母后一身明黄宫装,端庄贤淑的模样让江婉夕瞬间红了眼
她奔进母后的怀中,汲取这久违的温暖,声音哽咽:“母后,阿夕好想你。”
皇后被女儿突然其来的怀抱吓了一跳,蹙着眉头将人拉远了些。
“阿夕,你如今已经及笄了,该学着女儿家的样子。”
说着,皇后挥手拍去她身上一路带来的落花:“你看看历朝历代,哪有公主像你这样还活蹦乱跳的。”
熟悉的教诲再重现在耳边。
江婉夕收回眼泪,缩了缩发红的鼻尖:“母后,阿夕知道了。”
她拉住母后的袖子,故作撒娇道:“母后,阿夕想吃你做的桃酥了。”
皇后无奈摇了摇头,只得吩咐下去,替江婉夕备好食材。
……
寝房之中。
江婉夕端坐在榻上,一手啃着母后殿里的青枣,一手抓着母后给她挑选男子画像。
门口处,皇后挽着广袖而进,手上似是还沾着少许面粉。
“阿夕,你可有中意的男子?”
殿内熏香袅袅,日光透过窗桕铺撒进来,映在江婉夕手中的男子画像上。
她敛眸,将画像扔到一旁,强扯出一抹笑意:“母后,阿夕不想嫁人,就陪在您和父皇的身边不好吗?”
皇后看着任性的女儿,叹了口气:“这还好是你父皇正在御书房召见大臣议事,没空来管你。”
“不然若是让他听到了,小心你下个月的月俸又要被罚没。”
第19章
江婉夕低眉一笑,是啊。
这个时候的自己经常没个公主样,老是在外面闯祸,惹得父皇头疼不已,但又不舍得打她,只能扣她的月银。
可父皇却不知道,她早就在外面置办了产业,每月也不靠月银来活。
当然这事,应是要瞒得死死的。
江婉夕抿唇一笑,只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下一秒,一声温厚的声音从房外响起:“朕的阿夕又来母后这要点心吃了?”
熟悉的声音让江婉夕差点落下泪来。
她别过头,就看到一身明黄龙袍踱步走来,眉眼间没有死别时那般深刻的沟壑。
也不再对她说:“阿夕,快走……”
如今,她就陪在父皇与母后的身后,再也不走。
可饶是如此,江婉夕不敢忘记,当初所有结局的罪魁祸首!
她瞬间冷了脸,看向皇帝:“父皇,您刚刚是不是见了御史陈冠宝?”
皇帝一怔,眼睛闪过一丝诧异:“阿夕怎会知朕适才所见之人是御史?”
话落,江婉夕心中一紧,果然是他。
变成魂魄跟在岑枫身边多年,她自是了解许多从前自己不知道的前尘往事。
比如御史陈冠宝,就是当年在父皇耳边吹耳旁风,陷害岑老将军的人。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让一生为国尽忠的岑老将军再惨死在君臣猜忌之下!
江婉夕紧了紧手,美眸认真:“父皇,此人心思有异,您多提防着些。”
“哦?阿夕怎知?”皇帝反问。
江婉夕自是无法将重生这种事情托盘而出,先不说父皇不会相信,只怕会将她当做是得了什么癔症,徒增忧心。
更何况,若是父皇真知道岑枫前世因为岑老将军而反,岑府上下怕是都难逃一死。
江婉夕垂眸,只道:“阿夕前几日见御史总出入清华楼会友,且这些友还都是朝中居要旨的官员,阿夕是怕御史有其他的想法……”
话落,皇帝骤然正色起来:“阿夕所说当真?”
“父皇信不过阿夕?”江婉夕蹙眉,撒娇般拉扯住皇帝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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